踉跄倒地,丹巴卓见势不对,飞身下马,稳稳地落在山路上。
他没有再接着往前跑,忽地转身,对赵杭用流畅的中原话道:“赵将军,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打下凉州的吗?”
赵杭勒住马,在离他不过几尺的地方停下,“如何打下?”
她语气平静无波,长剑却直指丹巴卓,剑尖淌着血。
丹巴卓微笑起来,遗憾地摇摇头:“赵将军,你实为能人,何必效忠一个背叛你的朝廷呢?来我们元戎,纵然你是女子之身,封侯拜将,位极人臣也不是难事。”
赵杭微微笑起来,“那三皇子能告诉我,朝廷中是谁与你们合作,背叛大魏吗?”
丹巴卓:“放我回去,我自会告诉你。”
赵杭一晒,飞身下马。马儿从鼻腔里呼出热气,嘶鸣一声,但仍是乖乖在原地等她。
丹巴卓抽出双刀,横在胸前,目光如狼一般摄住赵杭。
但她不紧不慢地走进丹巴卓,“三皇子这空口无凭,我放你回去你若是反悔怎么办?”
惊雷响起,雨势越发地大。
雨水冲刷下,赵杭的双眸显得更加清亮。
丹巴卓放松了些,“你们朝廷之争,我元戎自然乐意看,有何理由不告诉你。”
“何况,相比长安那些伪君子,我还是更乐意跟赵将军你做交易呢。”
他语气诚恳。
赵杭轻嗤一声,长剑势如破竹,刺向丹巴卓。丹巴卓没料到赵杭会突然发难,堪堪举起双刀相抵,一边高声道:“赵将军,那人用整个凉州跟我们做交易,就为了逼你下台。如今凉州城破,你若是还想坐稳这将军之位,只能与我合作!”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雷声响彻天地。
“轰隆——”
赵杭嗤之以鼻:“三皇子,看来老天都觉得你这话可笑啊。”
山崖边上,两人的身影如鬼魅般交缠在一起。
“砰”
刀和剑碰撞在一起,强烈的冲击力甚至震碎了山崖边上的一颗枯木。
丹巴卓手上青筋暴起,拽着摇摇欲坠的枝干翻身上来,身上已经中了赵杭好几剑,他不复先前的泰然自若,阴恻恻道:“赵杭,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杭脸上沾了不少血,一身黑衣看不出有没有伤口,但她站得笔直,闻言轻嗤一声,“现在说出叛徒,我还能饶你一命。”
丹巴卓冷笑一声,手臂上肌肉喷张,双刀在他手下挥出凌厉的杀气。
赵杭闪身躲过,剑锋直指他的命门,没有花里胡哨的剑法,只有刀刀致命的杀意。
在猛烈的打斗中,赵杭突然勾唇一笑,长剑直指丹巴卓的右肩。
丹巴卓狼狈地连连后退,动作有微不可见的停滞。但就这一秒,赵杭飞起长腿踹中他胸口,丹巴卓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一股血腥味上涌,他咳出一口血,堪堪反手撑起身子。
“连自己的亲兵都不带,伤没好就敢来凉州,看来幕后之人给了你们很大的底气呀。”
赵杭语气愈发轻柔,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凌冽。猛烈的剑气划破无数落叶,连坚硬的枝干都摇摇晃晃。
丹巴卓确实旧伤复发,在赵杭的手下节节败退。
赵杭与他缠斗的身影渐渐靠近悬崖,丹巴卓即将坠崖的最后一秒,她拉起丹巴卓的右臂,狠狠掼在地上。
骨骼错位发出可怕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赵杭居高临下地踩在他的胸口,剑尖离他咽喉不过一寸,“究竟是谁?”
丹巴卓突然咧嘴一笑,用最后的力气甩出袖中匕首。赵杭躲闪不及,匕首直直插入左肩,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痛,冷漠地一挥剑,丹巴卓的脖颈处炸开绚丽残忍的血花。
温热的血喷了她一脸。
浑身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
赵杭低头,对死不瞑目的丹巴卓轻声道:“把你的脑袋带回去,多少也能保住我这位子。”
她的眼神又扫过山路上弥漫的血迹,有丹巴卓的,也有她的,混杂在被雨水打湿的泥中,“凉州,还得用你的血来祭奠。”
她面无表情地拔出左肩的匕首,草草包扎了下,再借着雨水抹了把脸,收剑回去。
轻营已将元戎军尽数解决,雨仍下得很大,但被缚住的孩子们似乎知道自己得救了,放声大哭,雨幕中尽是血水和哭声。
轻营浑身煞气,但仍硬着头皮蹲下来,安抚妇孺。
赵杭目不斜视地走过哭泣的人群。浑身的煞气和血腥味引得哭声更大了些。
抱着孩子的母亲颤抖着声音道:“没事了没事了,将军来救我们了。”
“赵将军——”
一名妇女叫住了她。
赵杭记得她,她和她相公在凉州开了间糕点铺,手艺很好,赵杭嗜甜,常去她那买糕点,每次她都会笑眯眯地多给几块。
前些日子他们夫妻刚得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孩。
但如今,破旧沾血拥挤的马车上,她的相公孩子却消失不见,只有她一人,衣裙散乱,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边,眼底幽黑。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女人声音像一潭死水。
赵杭脚步一滞,脸色浮现出近乎痛苦的神色,但转瞬间,她又是那个冷漠无情的赵杭,赵节度使。
肩上的伤被水不断冲刷,痛感几近麻木。她一眼不发地走过曾经笑语嫣然的糕点铺老板娘。
运输粮草的车前,两名轻骑面色惊鄂。
“将军,你看。”
他们掀起布盖,前倾身子,伸长手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