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坏处,说声感谢都不能。也就我心善,时不时接济你娘俩。翠玉,拿点金珠子给她。”
琦瑶嘴上嫌弃,心里却喜欢这三五不时上演的戏码,把朝樱踩在脚下。
英昭作完画,婢女捧了来,琦瑶随意瞅了眼,便嗤笑道:“画的什么东西,我倦了,你回吧。”
正好翠玉捧了一小椟金珠来,朝樱行了谢礼,也躬身退下。
一道出来,英昭便走在她后面。
朝樱情不自禁加快了步伐。
被北国来的质子看到她向琦瑶摇尾乞怜求赏,朝樱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羞窘。
走得快了,竟没仔细金丝木椟里一颗金柱掉落,哒哒哒圆润地滚在青石板上。
一路滚至英昭脚下。
英昭顿了顿,犹豫几息,俯身捡拾。
又快步追上朝樱,唤她,“十三公主,你落了颗金珠。”
朝樱诧异回首,那人白玉似的指间,正拈了颗金灿灿的珠子。
朝樱点头致谢。
人家捡了金珠归还与她,朝樱便不好意思急急忙忙走在前头。
两人渐行渐近,最后竟是并排走了。
朝樱是哑巴,英昭也不作声,沉默相伴,唯有脚下青石板上鞋履轻响。
正是黄昏时分,七彩晚霞挥笔作画,红如火烧,橙黄似金,如神女玉手轻绘锦绣。
出宫门前,英昭微微颔首作别,长长的睫毛低垂,侧脸于夕阳晚照下,氤氲出暖色光晕,似暖玉生烟光华耀灼。
朝樱站在重兵把守的宫门前,遥望着那人长身玉立渐行渐远。
半晌,才怔怔地抱紧怀里乞来的金珠。
朝樱换来手掌大的藤萝缠枝宝镜,留妃便乐此不疲地照镜子。
夜色渐深,朝樱点起烛火。
摇曳烛光下,留妃镜子里的脸像是被火舌舔舐,好似有蛇信嘶嘶吞吐。
留妃尖叫一声,扔了镜子抱头痛苦嘶叫。
“我的脸,我的脸,为什么,她们嫉妒我,毁了我的脸,啊啊啊啊啊·······”
朝樱见怪不怪,早已习惯,把危险烛火移置一旁,生怕衣角宽袖碰翻火烛再引火灾。
又抱住留妃,轻拍后背哄慰。
留妃抽泣着在她怀里平息,朝樱却盯着烛火发呆。
一只小小飞蛾英勇扑火,却在火苗里燃作青烟。
脸有什么用呢?
英昭容颜似玉,清冷如仙,便被八公主一眼看上,求之不得便肆意戏弄。
留妃倾国倾城,荣冠后宫,便被人记恨入骨,放火烧毁。
朝樱自己呢,容光灼灼便遭八公主琦瑶嫉妒,多番折辱。
很多时候,脸是祸端。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摩挲朝樱脸颊,朝樱低头望去。
正对上留妃含泪的眸子,盈满凄楚,“朝樱,你怪娘吗?是娘亲手毒哑了你的嗓子。”
朝樱摇摇头。
如果不是被毒哑嗓子,成了身体有缺的公主,以她的容貌,怕是早就被南国帝留意,早早打发着出宫择婿了。
人人都知她是个哑巴,嫌弃她,反倒保全了朝樱,能安安静静地留在冷宫守着留妃。
“是娘自私,想把你留在宫里陪我。可惜了你的嗓子。”
留妃深色落寞,回忆起朝樱一袭华美锦袍,立于辉煌大典一展歌喉的模样。
“那次大典上你唱歌,唱得可好听了。陛下还夸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对了,朝樱,那首歌叫什么名来着?”
大殿上婉转歌声飘扬,余音袅袅,留妃满怀骄傲期冀地看着她。
小小的朝樱立于高台,眉间坠着朱红宝石,猩红如血。
那时南国帝很宠爱她们母女,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如潮水般涌入,又在熊熊大火里燃烧殆尽,恍若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