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舒展开,“尘儿,你若是得了南王的一位公主,便得了北塞的三十万铁骑。吾儿须知,于君王,兵权至上。”
念尘一惊,忙起身道:“母妃何出此言!昔年父皇确是器重儿臣,只是韶华一嫁,儿臣心死,再难有心关注朝政,更遑论争权夺位。若只是嫁娶,儿臣自然绝无异议,若是为皇位而联姻儿臣实在……恕难从命。”
芸妃幽幽地叹了口气:“快坐下罢。我知道韶华那孩子出塞让你心如死灰,本来那孩子命苦,我也是心疼的。只是尘儿,你若不争日后也会有人逼迫你去争——十年前南昕王府那件事便是如此……”
“十年前?”
“南姬被南王妃称作狄戎细作,后者下令行棍棒之刑。可怜那与世无争的狄戎第一美人,香消玉殒与乱棍之中。南王妃虽是有威望,然善妒也很是有名,曾经因疑侍婢与南王有私竟将其炮为人彘弃置市井,至于南姬……她怎么会是细作?”
见芸妃若有所思的样子,念尘便问:“母妃为何这样确信南姬不是细作?”
芸妃迟疑地看着念尘,半晌苦笑道:“有些事你不知才好……这南姬原是被献来给皇上的,但她在来京路上哭得伤心,几次想自尽都被拦了下来,最后皇上不耐便直接送给了南昕王。我想想,当日南姬觐见时简直倾倒了众人——虽是狄子,但形容袅娜如秦淮柳,那双娇滴滴泪汪汪的清水眼连我见了都要怜惜。说这样的女子是细作,尘儿你可信否?”
“佳人入府,南王妃不堪其宠,妒意横生,于是诬陷了南姬让她早逝?”念尘叹息道,“南姬是有子嗣的吧?说起南府我倒是才想起来,似乎原是有三位郡主的,如今怎的只剩两位公主?”
“子倒是没有,有两位女儿,南宫家的长女和幺女。十年前长郡主五岁,被人劫走了,生死不明。而三公主当年只有三岁,被王妃抱着,眼见南姬死于乱棍。”芸妃幽怨的神情仿佛正在目睹当时的场景,“我听说还不更事的小公主当时问王妃:‘娘亲舞耶?’直到她看到不成人形的南姬时才吓得哭出来,后来高烧七日不退。可怜那双静湖似的眼睛,那么小就见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念尘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桌上那盆叶尖枯黄的兰草。
芸妃见状忙笑道:“是母妃不好,你晨读完了也累了,我却谈起这些,倒是毁了你的兴致,今日——”说着看向窗外,面露异色,“这桃树叶正绿,花却败了……这天也怪,昨日还是上元,今日倒是有了暮春初夏的样子了。”
念尘也是无言地盯着窗外,眸中隐隐地有些防备。
正殿传来一阵不是太响的争执之声,芸妃扭头疑惧地看向念尘。
念尘宽慰道:“母妃莫慌,儿臣正好回去,也看看外头是什么人。对了,儿臣今日也叫厨房炖了燕窝,已经差人去看,好了便送来。”
芸妃笑着点点头,念尘也笑了笑行礼退出内殿。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依然是温和的声音,语气却有些严厉。
见是七皇子,本来剑拔弩张的侍婢和小厮听了下来。侍婢恨恨地剜了小厮一眼,向念尘行礼道:“奴婢在苑内见这小厮未经通报就闯入,还顶撞说是七皇子您派来送燕窝的,奴婢寻思七皇子分明是在殿中,有什么东西会在这时候遣小厮来送?”
小厮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约因为年纪小,眼泪都快要气出来了。
“你叫什么?”念尘示意小厮到他旁边去,唇边含笑地问侍婢。
“奴婢是元心堂的宁儿,因为做错事惹怒了芫妃娘娘,所以来了这绛云苑。”宁儿见念尘温和,方才收了收怒意。
“哦。”念尘点点头,“来这里多久了?”
“有半年了。”
“可有品级?”
“原是元心堂的小掌事,是五品。如今在绛云苑,大约是众人都没了品级之分吧。”
“是了。”念尘指着身旁的小厮,“一般皇子身边除总管外,五个负责起居的管事均是四品,你以五品之身指着我的管事一口一个小厮不说,还以下犯上和他争执——你说这是什么罪呢?”他温和地笑着,“说来,方才皇子问你话你直接便答,是不是少了一句‘回殿下的话’?”见宁儿脸色略变,念尘的笑也变得更加温和,“且撇开这些不谈,你身在绛云苑半年却仍旧心心念念元心堂旧主,可是绛云苑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说自己是被赶来的,可见心中对这里有恨;有时间在这里以下犯上却不去洒扫,可见做事不知分寸;说这里无等级之分,怎么不想想其实是你们一个个尊卑不分——你既是这样讨厌这里,可要我替你回了皇后,让她恩准你出宫回家?”
宁儿面色苍白,忙下跪道:“求殿下宽恕,奴婢不知分寸惹恼了殿下罪该万死,只求殿下莫要遣奴婢出宫——”
念尘抬手打断她,向小厮点点头,小厮将食盒给宁儿道:“殿下让你送进去,今后若当差有差池,断不轻饶!”
宁儿磕了个响头,直到念尘和小厮出了殿才起身。
“殿下为何这就饶了她?”小厮受了委屈,有些不平地问道,“打发她出去不是很好——”
“你听她的口音像是哪里人?”念尘反问道。
“小的三婶家是北方青州的,那婢子说话调子与三婶很像。”小厮说着声音沉了下去,“三婶家与青州柳家还有些亲戚关系,没成想这柳家世代活菩萨,却叫狄夷给灭了族。”
“问你像哪里的口音,扯出这许多——”念尘皱了皱眉,“这些事我早就不感兴趣了,你说也白说。”叹了口气,“你也听出这宁儿是青州一带的,方才我若打遣她出宫,那青州是自然回不去的,那她将何处安身?”
“殿下说是不管朝政百姓,可还是心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