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只是把手松开,坐在床边,指尖在霖若的背上轻轻画了个符,然后在心口对应的位置上使巧劲一戳,霖若便猛地咳出一口血,心中痛楚瞬间少了七八分。
“早先是每三月发作,这两年来每次月盈亏一轮便发作,现下间隔又短了,大约你要变大姑娘了。”湍洛把帕子递给她。
“可我怎么还没有……”霖若红了脸愣愣地望着她,并没有接帕子。
湍洛便笑着替她把唇边的血迹擦了:“初次的日子本就因人而异,你自小体虚,还要拿精血供着那只小虫儿,纵是比旁人晚些也是正常,不必担心——所以你家还没有急着把你许人啊。”
“师父笑话我!”霖若看着湍洛年轻娇嫩的面容,再看看脸旁纤润如玉的手,俯下身伏在她膝头上,轻声问,“师父为何不嫁?”
湍洛垂头轻轻理着她的头发,纤白的手穿过乌黑的发。
她沉默片刻,叹道:“我与翊安,你们都看得出来?”
霖若微微一笑:“如何看不出?”
湍洛语气凉凉的,却不像是在生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从来意不在此。”
“我看书上总说,如师父这般幽云野鹤地过,适宜养心,可我有时会觉得师父连心都没有。”
“你也这么想?”湍洛停下梳理的动作,蛾眉轻蹙。
霖若抬起头想看她,却被她轻轻按回去。
“多年前也有人这么说我,但不是你父王。”湍洛轻声道,“那大约是我此生唯一能算是动过心的人。”
霖若轻轻握着她的手,冰凉而细润。
“师父不在时父王大约是想您。”
“我知道。”湍洛喃喃道,“我都知道。”
“可是您却还不了他什么。”
“我能拿什么还他呢?唯有尽力保住你,让你继承我的衣钵,好让你不必因那一点血脉受诛连。”湍洛浅浅一笑,“你看着我,若儿。我长你二十有四,可是你看我像多少岁的人?”
霖若抬头再次看向那张十多年来一直让她惊艳的脸。这十多年来她长大,南王妃老去,可湍洛根本没有变化,南昕王也常常感叹她依然还是初见时十五岁的模样。
“蛊可保你长生难死,可保你青春永驻,可你愿意青春鲜活地活那么久,再看着你的心上人一天天老去、最终死去?”湍洛轻声问道。
霖若摇头。
“世人不明白这种心情,又或是世人凉薄自私,都在求制蛊方术,更甚者直接争抢。长生蛊啊,驻颜蛊啊,有人因之长生,便有人因之不寿。所以到头来这些蛊又是什么好物事,它们不是长生秘药,而更像是一个诅咒。我曾懵懂无知、痴心妄想,为了和心上人一起驻颜长生,花费心血制了你体内的长生蛊,一雄一雌,永不分离。可到最后却发现,他根本不能过那种只有他和我二人的生活。”湍洛苦笑着,声音却平静而祥和,“所以啊,我要心做什么?”
“可是父王——若是师父对父王毫无情意可言,为何偏偏要把蛊给我?你们从来都没有说起过,为什么我高烧七日不退后便有了这蛊,便成了师父的徒儿?”
“故人之女,不得不救。故人之托,不得不从。”湍洛摸着她的脸,爱怜地笑道,“何况你身份特殊,我若不收你为下一任阁主,冷狄一旦开战,你在常中必受排挤,在莽中又势单力薄,而天下都知道你身上的是长生蛊,届时你要何去何从?”
“是。”
“罢了,还是说眼前吧。我这次来不是和往年一样接你去蔚山将养数月,若儿,这次你要受阁主礼了。”
“这样急?”霖若诧异道,“可我自觉学识浅薄,医术不精,如何能担此大任?”
湍洛只沉默地瞧着她。
霖若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好向她撒娇道:“师父还在,哪有我当阁主的道理——若儿还想和师父多学些东西呢。”
湍洛捏了捏她的脸颊,微微一笑:“若儿,我要死了。”
霖若脸色大变,握着她的手忙去搭脉,只觉得脉象平和,除微微气郁外并无甚大碍,忙松了口气道:“师父何出此言!”
湍洛叹道:“来的路上有人追杀我,和从前要蛊的人不同,这次他们只要我死。”见霖若要发问忙摆手制止她,“我早年行走莽中结仇不少,此事并不会波及你,你也不必多问。届时人死灯灭,维心阁不会无主,我也算报了老阁主的教养之恩。”
霖若垂下头:“那我今后再不能回京了。”
“你见我不是总云游四方,访名医隐士,只消出游前将事都堆给半夏便好。不过你与我不同,自然不出蔚山最安全。”湍洛说着,怅然道,“京中有你舍不下的人罢。”
“是。大哥哥和二哥哥,父王也……”
“还有言兮?”
霖若杏眼圆瞪:“嗯?”
湍洛微微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只是站起身走向窗边:“我与赵孟吉亦是旧相识,偶尔来京也会去拜访他,他家的小公子翠竹一般年年拔高,终是长成了如孟吉一般的翩翩佳公子啊。”
“师父的心上人,可是已经去了?”
湍洛似乎是一震,缓缓回过头来,笑得有些寒凉:“很多时候我都希望他确实死了。”
“那既是还在这世上,为何拜会昔年老友之余不去寻他?”霖若迟疑地咬了咬唇,还是说出了口,“况且师父自觉不久于人世,我虽知道师父不在意这些,可若能寻到他,见上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湍洛回过身,窗外的星光和园中的夜灯光交合成柔和的浅黄色,洒在湍洛素白的衣袂上。
她愀然笑道:“要见他何必去‘寻’?他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