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在最初的呆怔过后,有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黛西……我的黛西。”
“她一定很想念我。”
“放开我,快放开我!”
他开始挣扎,却发现那黑树的枝条越缠越紧。枝条勒破皮肤,血浸湿了深色的衣裤。
剧烈的疼痛传来,乔安又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就在他渐渐绝望的时候,身上的束缚骤然松开。
乔安跌落在地上,意识到双腿已经站不起来后,他只能用力拖着僵硬的身体向前爬去,直到那面壁画之前。
他撑着身体,寻找着支撑点,下意识触碰到了壁画上的黑棘花。
黑棘花被血染成鲜红的血色,那血色蔓延,黑色却越来越淡。
乔安以为他失血过多,眼花了,却不料眼前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
窈窕的女人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她在散步,在谈笑,在歌唱。
“黛西……我的黛西……”
“我是乔安,你看看我吧——”
“快回到我的身边!”
然而壁画里的女人却毫无反应。
乔安焦急不已,扭头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金发女孩,开始哀求她。
“薇拉……薇拉!我不该怀疑你,求你让她回来——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薇拉刚才正在思考事情,闻言一怔,不禁有些玩味地道:“什么都愿意给我?可你什么都没有了呢。”
乔安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在那之前让我们先来回忆一下,黛西是怎么死的?”
乔安不想回答,然而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说话:“是我不好,我那晚不该留她一个人在家,她那么爱我,我却……”
“你却?”
“都是鲁克的错!他大半夜找我!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出门……就不会错过……”
女孩的手忽然握住了乔安的下巴。
纤细的手包裹在了黑色的手套内,却有着巨大的力量。
乔安想发出干呕,可却因为某种禁锢动弹不得。
这根本不是之前会被他轻易勒住脖子的女孩。
“我不喜欢一件事变得太过轻易,那将全无乐趣……但很可惜,”薇拉看着他,“没有时间了,让我替你说完吧。”
“你是一位贫困的画家,黛西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你。你们的生活过得并不好,画也卖不出去,只能靠在酒馆排解烦恼,并因此开始接触戴斯牌——老实说,虽然你的运气确实不错,可却在一夜间输给了可怕的对手……那可真是一场噩梦。”
薇拉突然勾了勾唇角,继续道:“黛西发现爱人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还变成了疯狂的赌徒,输光了一切,终于决定要离开你……可已经晚了。”
他最初的运气很好,可后来却越欠越多。
那个晚上,他借口鲁克找他,半夜去酒馆打戴斯牌,再回到家后,看到的只有一团糟的房子,以及……与讨债人起了争执,最后死在血泊中的妻子。
薇拉说完,松开手,又笑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
乔安起初有些失神,他有些忍无可忍,朝她不甘地怒吼:“你知道一切!却只是在看我的笑话!甚至为此编造了这个谎言,为的只是让我难堪!”
渐渐的,他不甘变为恍惚,带着哭腔:“不……哪怕是这样也无所谓,我只想见见她……求求你……你一定是觉得我可怜,才让我走到了这里……”
他在哭,薇拉却笑得鼓起了掌——
“不愧是最愚蠢的赌徒!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会是最终的赢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利比尔里安?通过一场豪赌赢得人生?”
乔安推崇利比尔里安,并不只是因为薇拉带来的消息,告诉她这座法师墓里藏着让妻子复活的方法。
还因为他曾经是一位赌徒。
……和他多么像啊。
他们都怀才不遇、一贫如洗……走投无路。
而利比尔里安从遗迹里获得了财富,遇到了塞丽娜,拥有了其他人所不能企及的人生,比那些所谓的贵族、国王还要引人向往……因为他曾经只是一位赌徒,他也是,所以他能做到!
他原本想着,只要自己找到这座法师墓,妻子会回到他的身边,他也将得到那数不尽的遗产。
他会活得比利比尔里安更好——
明明、明明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薇拉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很轻:“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乔安。”
乔安一愣。
“你根本没有坐在牌桌前的资格。”
乔安一怔,下一秒胸前传来剧痛。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黑色的枝条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身体,一点点从胸前钻出。
“你……你……明明答……答应过……”
他的喉咙一点点挤出声音。
“为什么那么说呢?”
薇拉看着一点点死去的人,勾起唇角:“我已经做到了答应你的事呀——告诉你,让你的妻子回到你身边的办法。”
乔安的神志一点点变得模糊。
女孩仍在说话,声音却慢慢变低。
“——你知道了复活妻子的方法,拿到了进入圣堂的钥匙,可最后仍旧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呢?”
他已经没有了思考的力气,或者根本已经听不懂女孩所说的话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