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容易脱身难。
不过,护士提到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呢?
那个医生究竟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你为什么这样害怕他?”安然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循循善诱。
闻言,护士原本呆滞地望着某个远处的目光突然齐刷刷地转向安然,瞳孔紧缩,说出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他,会吃人……”
安然觉得今天是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因为接下来护士一直处于极度紧张和恐惧的状态下,嘴里不断重复地念叨着“魔鬼”、“吃人”之类的字眼……
略有些无奈的安然只好向护士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自己一定站在她这边尽力帮助她——虽然护士小姐一定认为安然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傻了——毕竟她听到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
一个连基本自理能力都没有的人,帮她?
她还不如相信明天地震爆发、海啸山崩,趁乱逃跑来得靠谱。
「哎?这倒是个好主意。」莉莉丝突然发话。
「什么好主意?」刚和魂不守舍地踩着虚浮的脚步离开的护士道完晚安,安然便好奇地询问莉莉丝。
「地震、海啸什么的,台风其实也不错……」瞥了一眼满头问号的安然,莉莉丝的嘴角挂上了迷之微笑,「我的感知和通灵能力可是无比强大的,刚才那个可怜的小护士一直在白日做梦——她希望这里可以发生某些自然灾害。」
「自然灾害?」安然略想了想,恍然大悟,「莉莉丝,你是说,她希望这里能因为自然灾害陷入混乱,然后就有可能有趁乱逃走的机会?」
「没错。」
「她身处这种环境这么久,有这种想法也可以理解。可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事情上,未免也太……」
「太不靠谱了,干等天上掉馅饼?」莉莉丝看着安然,却笑得神秘,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她的确是。不过,我们可不会干等着。」
「安然,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身上也是有通灵能力的。只不过,你的潜意识刻意想摒除掉它——也许你记忆的缺失也未尝不是这样。」
莉莉丝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话题走向让安然一怔。她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猜想——极其偶尔的某些时刻,她会很突然地产生一些奇特的体验……
比如某个夜晚,睡梦中的她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又比如某次男医生来给她做检测的时候,她突然就感受到了似乎来自男人心底的偏执、急迫、渴望的情绪;还有那些时不时一闪而过的身影、窸窸窣窣的声响、忽冷忽热的体温……
原本她觉得这些大多都是各种治疗或实验带来的副作用,可现在经过莉莉丝的提示,似乎把它们看作是某种超自然的灵性体验也未尝不可。
可如果真像莉莉丝说得那样,自己又是为什么这样抗拒从前的记忆和通灵能力呢?
安然挥散越飘越远的思绪,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解决眼下的困难吧。
「也许真的如你所说,莉莉丝。不过我不明白,这和自然灾害有什么关系呢?」
「我需要你打破潜意识里自己给自己树立的桎梏限制,恢复你与生俱来的通灵能力。」莉莉丝的话语冷静而坚定,不过马上却又慵懒随意起来,「然后嘛,你就该去会会我的某位老朋友了。」
莉莉丝的老朋友,为什么她自己不去见呢?
安然识趣地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种有关个人隐秘过去的事情,等莉莉丝想告诉她的时候再知道也不迟:「那我具体需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毫无保留地信任我。」
莉莉丝的话音刚落,安然的额头正中就产生一股无比强烈的刺痛感,像一根尖锥刺入头颅。
那种痛感和一般的身体受伤带来的疼痛完全不同,较之更深刻、更强烈,是刺入灵魂般的剧痛。
“哈啊——”即使安然紧紧咬住牙关,五指握拳、指甲深嵌入肉,也仍然不受控制地轻喊出声,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滚落,浸湿了枕面。
安然看不见的是,她的额头正中一直有一颗红痣,而此时这颗红痣竟隐隐散发出红色光芒。
尖锥持续往深处刺入,安然甚至觉得自己的头颅快要被它刺穿,而后一分为二!
在身体的本能反应下,安然的意识奋力抵挡着尖锥的动作,竟让尖锥真有些微停止移动的倾向。
「放松!相信我。」莉莉丝斩钉截铁地喝道。
说起来容易,但这可是在生与死之间的考验,况且还需要和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做斗争。
如果不算之前屈指可数的寥寥几句话,她和莉莉丝不过才结识短短的一天时间。
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才认识一天的陌生人——那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
可不幸的是,安然的确也称不上是个“正常人”。
作为一个被剥夺了做“正常人”权利的“精神病患者”,安然原本就产生过许多次放弃生命的念头——要不是莉莉丝,自己可能早就长睡不醒了。
现在,如果只有眼下的机会有可能可以让她们摆脱困境的话,即使有那么几分立时死去的可能,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回到了事情原本的发展轨迹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不如,就疯狂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