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落。那滴眼泪滴落到铁链上,对比强烈的两只手在此时握在一起明显的无比滑稽。
几个小时过去,森夏恩终于躺在冰凉的病床上。头顶是明亮的手术灯,明晃晃地让她产生幻觉。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女孩只能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
走出迷宫,取得联系,拿走实验成果,找到血清……走出迷宫,取得联系,拿走实验成果,找到血清……
在她不断念叨的时候,一个穿着绿色防护服的医生推门进来。他带上橡胶手套,一步一步,慢慢朝病床边走来。
“实验部已经这样缺人了吗,手术只让一个人来做?”
那男人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只是伸手推开了手术灯——炫目的感觉一瞬间消失,森夏恩终于看清了这间小房间。四周是白色的防水砖,一面巨大显示屏立在她的对面。头顶呢,是无数的传感器。
医生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发出结实的一声。
他们两人的目光在此刻对上,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自信。男人自信他这次一定能像迷宫实验前一样,成功删除她的记忆。而森夏恩自信,无论他们在她身上用什么手段,她都不会忘记该记住的事情。
走出迷宫,取得联系,拿到实验成果,找到血清。
传感器贴满她的额头,医生将头盔按在了森夏恩的头上——在那一瞬间,世界像是进入了黑暗。过了许久,“笃笃”的敲击声响起,女孩不耐烦地皱着眉,却在下一秒被电流击中。
走出迷宫,取得联系,拿走实验成果,找到血清——
“诶,新来的……女孩,把手放下来吧,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是啊,哪有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的?
她看见眼前那个金发男孩,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只有两条手臂露在外面——肌肉线条很明显,却也不多得令人生厌。或许是阳光太充足的缘故,男孩的皮肤并没有像她的一样惨白。
女孩能感到额头上还有血液缓缓流下,只是这一刻,她对眼前这个面目不清的男孩感觉更清晰些——很安心的感觉,就像是渴望很久的玩偶突然出现在枕边。
“天,告诉我你真的还活着吗?”
她向上凝望了许久——久到快要流出眼泪了——
“开什么玩笑,我当然活着!”
她当然还活着,她一直这样活着。
宿舍的床铺上,森夏恩不自觉地把自己团成一团。周围都是均匀的呼吸声,只有她还想着克劳福德医生的话——
“恭喜你完成了第一阶段实验,为了做保密处理,我们需要删除实验数据。”克劳福德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辛苦你了,孩子,好好休息一阵吧。”
“可我……”森夏恩敲了敲脑袋,“我是这的工作人员……我为什么没有参与实验前的任何记忆……不对,那些和我一起的小孩们,她们也好好长大了吗?她们……也完成任务了吗?”
“这里是实验部,森夏恩。”克劳福德握住女孩的手,“你是我们最优秀的保密员——先去休息一下吧?”
森夏恩知道——这里是灾难总部,这里在研究解药,这里在解救世界,而艾娃·佩吉博士,是这里的领军人物。而她自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她明天要参与安全区的建设。
但为什么脑海中还有另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她说——走出迷宫,取得联系,拿走实验成果,找到血清……杀了艾娃·佩吉。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她听不清……
南部的干将组织基地内,玛利亚正捉着一只蚂蚱的后腿,和其他四个小孩围城一圈。
“放开它吧玛利亚——”
“别放开,它会、会飞走哒!”
“放吧它要哭了!”
最后玛利亚还是松开了手,看着那只蚂蚱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接着跳进一旁的草丛里。
“哦你把它放了?”煎锅蹲到地上,笑着看向玛利亚,“那东西油炸味道还不错的,中午可以——诶诶诶你们别哭啊……”
“纽特!”远处的帐篷里一前一后冲出两个男孩——米诺拉住纽特的一只胳膊,却在下一刻就被甩开,“你能不能冷静点!”
纽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全都贴在了额头上:“你想让我怎么冷静!”他似乎从来没对米诺吼过,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激烈纷争的时候。
他怎么冷静,他已经冷静够久的了——从森夏恩被抓走后的几小时,直到听到她声音的前一秒,他都逼着自己保持冷静——纽特对自己的严格程度,像是举了一把□□抵在太阳穴。
男孩听见了森夏恩的声音,那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是那样地清晰。纽特听到她说着话,说着每一句他熟悉的话——从“别过来,纽特”到“我当然没死”……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起初他以为那女孩奇迹般得出现了——不管是通过什么途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听到她的声音,没有什么比这更高兴了。
但紧接着——那感觉像是一幅幅画面在眼前倒流,他能听到她害怕的声音、焦急的声音、痛苦的声音——纽特知道自己冲出帐篷去做些什么都还无作用,他到不了森夏恩身边,没法抱着她,没法问她……
到底发生什么了?
兰登说非免疫者已经被转移,担新据点的位置还没能被探查到——她怎么了?她受伤了?她觉得孤独了?她又被抓去做实验了?
在米诺担忧的目光里,纽特感觉膝盖一软,跪在了草地上。玛利亚站在他的旁边,绞着衣服不敢靠近——纽特抬起头,又看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