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德只是笑了笑说:“陛下,您刚立了九皇子为太子,若是有朝一日九皇子登上了皇位,能够成为一代明君,便能造福一方百姓,这样,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当时的父皇笑了,可放在现在,慕容玄想起这一幕,心头便是一阵苦涩。
她非但没有用上老师教的帝王之术,反而成为老师最不齿的人。
老师骂她的时候痛心,可她自己比老师更痛恨自己。
“陛下,太傅府已经到了,您病这才好了一些,千万要避免动了肝火,导致病情复发。”
黄酌的声音忽然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慕容玄这才发觉自己红了眼,连忙擦了擦眼角,准备起身。
“等等,陛下,太傅府门口似乎围了不少人!已经有人向我们走过来了!”黄酌低声道。
大理寺的人么?
慕容玄垂下眼。
“你们是什么人?”一道陌生的男声不耐响起,“陛下已经下令此处由大理寺彻查,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还请各位赶快离开,莫要耽误了大理寺办案!”
黄酌身为禁军首领,又是血气方刚的性子,受不了眼前之人的语气:“你这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这是当今圣上的圣旨,怎么,你想抗旨?”那人冷笑道,“我看你这轿子普通,里边大概也只是坐了个小官,还是速速离开,否则惹来杀身之祸。”
“咳咳……”慕容玄咳嗽了几声,“黄酌,如实说罢,朕不想耽误时间了。”
黄酌随即冷笑,从陛下手中接过玉玺,得意的摆在那人面前:“可瞧见了?”
他面容瞬间一冷,厉喝道:“还不赶紧跪下恭迎陛下!”
此话一出,方才阻拦之人面色一白,双腿一软,颤颤巍巍的跪下:“微臣……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单是他,其他守在太傅府外的大理寺官员纷纷跪下,头贴着地面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酌将玉玺毕恭毕敬的送还给陛下,朝着这人说道:“小官?这是你想破了脑袋也坐不上的位置!”
那人也不敢反驳,只是眼见着轿子要往太傅府上走,忽然不由自主道:“王爷说……”
黄酌从马车上飞身而下,拔剑架在那人的脖上:“王爷说?怎么,你的眼里已经没有陛下了?”
“不敢……不敢。”
黄酌这才收剑,快速跑向马车,跃至马背,稳稳站回了马车外。
*
如今慕容玄已经立在了老师的屋外,她来回走着,却是迟迟伸不出手,在那木门之上轻轻一敲。
此处竹林静谧,和风阵阵,她竟是觉得自己站在这,都是玷污了老师的住所。
再三犹豫之下,她还是敲了敲门,低声喊了句:“老师。”
屋内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谁啊?”
“您的学生,慕容玄。”
里边传来一声讽笑:“我可没有那样的学生!”
“老师,叔父他……他要陷害您,朕知道您的为人,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所以朕只是想要老师安心,朕很快便会调查出事情的真相……”
“呵?要我安心?老夫便是魂魄到了九泉之下,都不可能安心!老夫教你治国之策,可你却让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让那些恶官狐假虎威,致使整个大楚乌烟瘴气!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觉得你这纨绔能是明君,便是一条狗,都比你会做皇帝!你不是喜欢床笫之事么?做什么还要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老夫身上?老夫烂命一条,便是被野狗啃了去,也不想再看到你一眼!”
“老师,是朕不对。”
慕容玄缓缓掀袍,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苍白的脸上写着几许坚定。
“是朕对不起列祖列宗,是朕昏庸无道,是朕害了大楚的百姓,朕是大楚的罪人,但是此刻,学生只想救您!”
她跪得笔直,直直的看着老师的屋子。
“想救老夫,好啊,现在陛下杀了老夫,了结了老夫这条烂命,便是救了老夫!”过了片刻,里边的柳安德冷笑,又道,“老夫没有你这样的学生,给我滚出去,至于那摄政王……老夫的命,早就在陛下不顾朝政那日开始便死了!不需要任何人来救!”
听到这话慕容玄忍住苦涩,不卑不亢的跪着,未挪分毫。
“老师,您不出来,朕便一直跪在这里。”
她一向敬重老师,固然当了皇上,也不能忘本。
忽然,门开了。
慕容玄俊秀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喜色,薄唇轻启:“老师,您终于肯见我了。”
柳安德身穿一身打满补丁的破衣,踩着早就脱了线的鞋走了出来。八十岁的老人,背坨了,眼睛也浑浊了,走路颤颤巍巍的,没人细心扶着,一不小心就要摔倒。
望见这身打扮,慕容玄觉得亲切,却又觉得酸涩,老师一生勤俭,不爱奢侈浪费,唯一一件拿的出手的,便是朝廷发给他的官服。
老师向来爱惜,穿了几十年,那官服虽褪了色,却是没有任何褶皱。
可她的叔父......偏偏诬告这样的人收受贿赂!
“陛下的跪,老臣受不起。”
见老师将她扶起,慕容玄心里一暖,正准备说话,谁知老师却是从身后递过一个酒杯,看也不看她道:“喝了这杯酒,我今后就不是陛下的老师了,陛下就当从未认识过我。”
“老师!”慕容玄面色一变,“朕不答应!”
柳安德颤声,尽管掉光了牙齿,说话很是含糊,可慕容玄还是听清了。
“陛下答不答应,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