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下头,她向洛羽示意,洛羽这才放开捂住他嘴的手。
“世侄女,你这是做什么!”
“陈伯父,这话应当我问您。”她握紧双拳,盯着他的眼睛,“照您说,你是几日前才知道我家失火,且并不知道我侥幸逃生?”
“是啊!还是今日小厮来通报,我才得知你还活着。”
“哦?是吗?”她掏出一个药瓶,在他面前把玩,“那为何门前小厮一听说我姓洛,甚至不叫人通报便迎我入府,而您见了我,脸上没有半分惊讶?”
陈知府一顿,不妨她有此一问,矢口否认,“世侄女,你在说些什么啊?”
“陈伯父还要装傻吗?您说您为了我们家的事悲痛欲绝,可我瞧着,这陈府到处富丽堂皇,喜气洋洋。”她看向洛羽,后者会意,将刀锋顺着陈知府的脖颈缓缓滑动,“您不要忘了,我如今家破人亡,孑然一身,我什么都不怕。大不了,我带着你一同去阴曹地府给我爹请罪!”
陈知府不料她一个小姑娘说话这般铿锵有力,喉间抵着的刀锋更是逼得他冷汗直流。
“我确实是几日前才知道你家失火的消息,不过当时我就知道了你还在人世,是同一人告诉我的。”
“是谁?”
“这我真的不知道,他带着斗笠,黑布遮面,我不知他的身份。”
“不知他的身份,便愿意帮他做事?洛羽!”
“别别!”陈知府咽了咽口水,咬紧牙关开口,“我只知道他是宫中的人,他身上有宫中统一式样的令牌,他说几日后你会来我府上,让我想办法把你解决,他之后要来取你的人头。”
她目光一颤,要她的命?她一个孤女,为什么这般大费周章要她的命?况且若是真的要她死,为什么当时在长安不动手,要等到她到江州自投罗网?
她暂且压下心中疑惑,看向眼前直冒冷汗的人。其实来之前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帮他,毕竟多年未见,她家这个烫手山芋,他不想接实属人之常情。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初跪在她爹面前涕泪横流,口口声声“洛兄于我恩同再造,他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人,会如此轻易地将她的命送上。
见她不说话,陈知府心中更加紧张,“世侄女,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洛兄。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啊,那人威胁我,一定要你的人头,否则,我陈府恐怕就是下一个洛府啊!”
她垂下眼,掩住眸中的情绪,“我理解陈伯父的无奈,不过,还请您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与我做个交易。”
陈知府一愣,“什么交易?”
“为今之计,我必须死。”她抬头看他,将手中的药瓶捏紧,“我想请陈伯父放把火,将我烧死。”
陈知府眉头一簇,思索了片刻,“你是说,假死?”
“正是。”她点点头,“我想请您今晚纵火烧了我住的屋子,找一具尸体替代我交给那个黑衣人。”
“这......”陈知府面色犹疑。
“您放心,我今后会隐姓埋名,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会踏足长安。我想,他们应当也不会想到我一个孤女有这个能耐,在他们眼皮子低下逃掉。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连累陈府。”
她说得有理有据,陈知府为她的这番话愣了愣,终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说罢又看向她,“你身上,有几分你爹的影子。”
“多谢陈伯父。”她浅浅勾出一个笑,从药瓶中倒出一粒药,递到他嘴边,“这是我自制的药,只有我知道怎么解。没有其他作用,只是若七天内不解便会毒发身亡,我没有其他倚仗,和您做交易,还得讨个安心才是。”
陈知府看着眼前的药,咬了咬牙,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吃下。
当晚,陈府失火,前来投奔的洛小姐不幸身亡。
为求稳妥,洛长安和洛羽在陈府密室里待了两日,才重新见到陈知府。
“陈伯父,事成了?”
“正是,昨日那人来,我将那句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交给他,那尸体戴着你的镯子,他应当没有怀疑。”
她心下一松,递给他一粒药,“陈伯父,这是解药。我们不能在此多待,之前的马车想必也不能用,还得烦请您再替我们准备一辆。”
“这你放心。”他从她手中接过药吃下,这才松了口气,“都准备好了,我带你们从后门离开。”
直至出了后门,陈知府仍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踏上马车,洛羽为她掀开轿帘,她转过头,“陈伯父,有话不妨直说。”
“世侄女......”他顿了顿,“希望我还能这样叫你。我明白,你不会这样轻易放弃,这条路怕是很艰难,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你爹,也一定要保重自身啊。”
“我会的。”她发自内心地笑笑,“陈伯父今日的恩情我记在心中,还请您放心,他日若有意外,我也不会拖陈府下水的。”
轿帘落下,洛羽翻身坐上车沿,趁夜色驾着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