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再凶，他也没想过要离开她。他相信只要她能坚持住，日积月累，几十年只做一件事，必成大器。就像他的快递行业，假以时日，一定会令人刮目相看。不过就是与时间赛跑，不是拼速度，是拼耐力。
身边人都怀疑李如烟得了抑郁症，劝田沐风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不肯，他也不强求。情况一天比一天坏。最坏的那个冬天，他搂着情人在酒店睡觉。深圳的冬天，风很大，太阳也很大。太阳底下没有风，背阳的地方，风格外冷，人一钻进太阳底下又会受不了，满身大汗，躁热难耐。深圳的冬天和夏天一样令人无所适从。
李如烟是如何得知他在酒店的？这不重要了。她的那张脸惨白，趿着沾有颜料的棉拖鞋，黑底黄碎花棉布长裙，咖啡色的长棉衣，整个人显得很臃肿，双眼无神，全然没有艺术家的高傲气质了。那一刻，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样貌的普通妇女。
她敲开酒店的门，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斯歇底里，她的表情淡淡的，像是在寻找某件丢失的物件，又像是得了失忆症的懵懂的人。“你快回家吧，我冷。”从她干裂的唇边轻轻吐出这一句，只这一句。他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如何不一样了他也形容不出来，只觉得不一样了，不是变坏了也不是变好了，就是变得不一样了。什么东西倒塌了，什么东西都重建了，类似这种感觉抓住了他。他没有丢下情人同她一起回家。他在酒店里洗了个热水澡，甚至对惊慌失措的情人不痛不痒的安慰了两句。
他从没对情人说过他已经结婚了，但她知道李如烟，他说是他女朋友。他并不觉得这是在撒谎，老婆与女朋友的差别在哪里？不过是少了一张纸。如果心不在一起了，有没有那张纸都一样。他真是这样想的，这跟渣不渣没关系。
等他回到家，李如烟坐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他从没见过她这种样子，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干扁，僵硬，小小的一堆。他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他倒宁愿她像一般女人那样冲过来扇他几耳光，踹他两脚，一哭二闹三上吊。可她偏偏不这样。她只是那样坐着，像石化了一样。他不认为他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他也不认为他给她造成了多深的伤害。两个人在一起，不合则分，又没孩子，没有额外的责任，这多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