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绕出来,重新落到他面前。
逄烟原先的确化了一个假身,但真假分开之后,她却没用分身之术去迷惑对方,而是将真身藏了起来。刚才在河面消失的那个,自然是假的。
明明是她把老头耍了,却道:“前辈,我觉得你比我师父厉害多了,反正我也找不到离开这里的办法,要不然我改拜你为师吧?”
眼见她要认第三个“师父”,炎阳真君脸一抽。
逄烟又不满地扭过头,抱怨道:“师父,您老一天到晚劝我多攒功德,说什么总有一天我会做神仙的。要是真的,你自己怎么不先飞升啊?也没见你教我什么厉害的法术,闹了半天,跟我一起掉到这破地方了。”
她每说一句,那老头的眼神就变化一点,他的反应特别奇怪,像是一头饿了太久的老虎,突然有一天碰到一只活蹦乱跳的猎物,他想一口吞下,就怕卡到自己的嗓子眼儿。
炎阳真君听完她的话,再回想来这之前他们拟的计划,明白了她的打算。
普通的成仙路径有两种,一种是一心向道,勤加修炼,兼惩恶扬善、锄强扶弱,积攒功德,等到功德圆满,自然能够位列仙班。这条路说来简单走来难,往往是没什么仙缘的人,所以他们走得很辛苦,一不小心就舍身成仁了,千万个里也难出一个。另一种却不一样,是仙缘天定,命中注定。他们经历的所有劫难,都是为了最后飞升,是上天选中的神仙。
这后一种,大多数情况下,天庭是知情的。天庭不仅会关注被选中的准神仙,还会在某些情况下,推他们去经历磨难,或者帮他们度过难关。
但天机不可泄漏,天庭的神仙只能从旁提点,为了避免意外,鲜有以真面目示人的。
炎阳真君毕竟是九天尊神,只要这老头对他产生怀疑,真刀真枪地试探一下,炎阳真君就可以顺势而为,卖个破绽,让老头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逄烟对这些都相当了解,编出来的谎话格外有说服力,她想坐实的事情是,自己有仙缘。
有仙缘的人,才会有“总有一天能当神仙”的说法。这种人特殊罕见,却真实存在。就比如穆亭北,他是凡人出身,十七岁那年带兵出征。朝廷求和,命他退兵,这位少年将军却为了边境百姓,寸土不让,最终战死沙场,感天动地,被破格提上天庭。他成仙时天庭已经许久没有人飞升,众仙都大他许多,后来就叫出了“小将军”这么个诨名。
这就是他的缘法。
逄烟与炎阳真君同行,又称他为师父,再加上刚才他被弗罹偷袭,施法的时候不小心露了馅。只要这老头不是太笨,自然而然会联想到,炎阳真君是某位刻意隐瞒身份的上仙,来引导逄烟修成正果的。而弗罹,或许是逄烟的某位故人,又或许只是萍水相逢,相对来说没那么重要。涂列注意不到他,他就能做许多其他的事。
无乐天王说过,涂列自封岐山山神,一心想成仙。既然如此,他就一定会有想法。
老头脸色几变,却不肯轻易上钩,反而笑道:“你如此不懂尊师重道,我可不敢收你。”
有雾气遮挡视线,一眼望去,不知道河宽几丈。脚下的怪鱼在这河中行得平稳,几乎察觉不到它在动。说了许久的话,怪鱼像是撞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此时抬头,便可看到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河畔连着一片稀疏的林子,树都长得不高,无花无叶,只有枝桠。树的周围缠绕着流动的白气,一团团的,却不是仙气飘飘,反而有种笨重感。林子的那头接了几座山,都只有十来丈高,飞上去看的话,就是一个个小土坡。
逄烟的目光从小土坡上收回来,却发现,光秃秃的枝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上了红色飘带,看起来像是凡间庙宇中祈愿的许愿树。
不过有一点不一样,许愿树上的飘带写了愿,这里的飘带上浸了血。血液还未干透,颜色鲜艳,湿漉漉的,有几根太沉了,液体在往下滴。
老头先一步踱上了岸,道:“来者是客。不过,山神庙有个规矩,到了这里,是不能杀生的。”他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弗罹和炎阳真君听的。
他站在一堆血带子前面说这种话,一切都显得诡异起来。
逄烟问道:“敢问前辈,那这些是……?”
老头道:“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
他该不会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吧?逄烟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请教道:“前辈刚才说这里叫山神庙,为什么?”
老头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有缘由。”
和齐东城比,山神庙安静得过分,简直就像没有活物。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座小山上冒出了一头青牛。
青牛哞哞几声,腿还是四条腿,牛头却变成了一个扎两角辫的小孩,声音轻快地打招呼:“山神大人安。”
涂列被小孩一句话说破身份,捻了下被烧掉一截的眉毛,整理一番仪容,而后甩了下衣袖,方才矜持地“嗯”了一声。
小孩的眼珠转得飞快,将三张面孔看了一遍,好奇地问:“山神大人,这些是新的供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