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明是强弩之末,还在硬撑什么呢?”为了打架更方便,花月玉女恢复成了本相。她粉敷玉面,眼睑以下以金泥勾勒,衬得眼角极翘,笑起来却很阴冷。
小将军浑身是血,用长枪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道:“你擅盗命簿,又残害无辜……断不能容你。”
“想要逞英雄,也要有命才行,”花月玉女以双手画符,两只手画出来的纹路完全对不上,那些笔画从她指尖流出,尽数飞向了小将军。
小将军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网状的屏障,替他挡下这一击,网格的中心,居然嵌着逄烟素日用的那把贴身短刀。屏障收入刀中,短刀无人自动,刀尖向前,在那串活跃的符文上戳了一下,小将军顿时感觉到那里面有一股力量外泄。
逄烟提着他的肩膀把他往身后一拎,收回短刀,和花月打招呼:“花月,这么凶啊。”
花月玉女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逄烟和自己站在对立面,更是恼怒:“逄烟,你!”
逄烟扬了扬手里的刀,道:“我这把刀最适合打散符胆了,连我这种修为不怎么样的都能用呢。”符胆是一张符的灵魂,符胆被废,符咒也就发挥不出效用了。
花月玉女气红了脸,咬牙道:“很好。”
小将军被逄烟救了,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要不是眼下他脱不开身,真想马上远离。
花月玉女从来不会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这种废话,她和谁都是交情尔尔,也就和逄烟臭味相投,稍微说得上几句话。她知道逄烟不可信任,看她反水,倒也不是很意外,道:“对付你们两个,还用不着符咒。”
小将军突然懂了,逄烟这哪是来救他的,她是觉得花月玉女还不够生气,特意过来添柴的。
有逄烟加入,火一下子就旺了。劲风割断了花月玉女的两截衣袖,露出她的小臂。滴绿的枝桠没过柔荑,开出了朵朵的花。小将军将自己撑起来,准备迎战,但他显然缺乏对花月玉女的了解,只见花月两手一翻,将那些花骨朵全部抖落。
花朵离开她的瞬间散成瓣状,从几片变成了无数片,迎风而动,成了一场花雨。小将军一惊,纵身一跃,赶在花瓣落地前将保护障开到最大,遮住了枫城。它这些花如果掉下去,明天枫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花月随手化出剑来,问道:“你现在是不是任我宰割呢?”
小将军一言不发,独立支撑。逄烟在此时一个闪现,贴近花月,花月这样接二连三地消耗自己,肯定撑不住。花月玉女恨恨地握住那把刀,问她:“你想杀我?”
逄烟毫不留恋地松开手,一把神兵说丢就丢,掌中灵力暴起直攻她的要害。花月玉女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恨意,愤愤不平地想,为什么都要舍弃我?
娇粉的花瓣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齐齐变色,成了阴狠的黑紫,说不出的狰狞。小将军显然也感觉得到她情绪的波动,尽管肉眼看不见,那种浓烈的怨毒却铺天盖地般涌了过来,一下子把他吞没。他一阵胸闷气短,牵动伤口,疼得大脑一片空白。
花月恨恨地问:“凭什么?”
小将军听见自己心底有个声音,分明是他自己的,语气却那样陌生,紧跟着问:凭什么?
花月玉女掐住逄烟的脖子,像掐住一只不自量力的小鸟,因为会飞,就妄想自己能挑战庞然大物。她疯癫地笑起来,那笑声凄厉,震耳欲聋。
小将军感觉自己被那笑声硬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在苦苦支撑,保护着下方的百姓,一半同情地望着他,问:这样值得吗?
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用力地闭了下眼睛,想把那股在脑海中作乱的声音甩出去。
花月玉女凑近逄烟的脸,轻声细语地问她:“我待你不够好吗?”
其实她和逄烟真没什么深刻交情,逄烟一听就知道,这话是问给别人听的,可惜该听的人听不到。
小将军心底的那个声音道:难道我不能有自己的私欲吗?
他仿佛置身于多年前的战场,那是他的最后一战,身后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身前是敌军的铁蹄。他带着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寸土不让,战至最后。刀子割在肉上真是疼,他已经疼习惯了,险些忘记。
有一两片花瓣掉了下来,散发着腐烂的香气,将他的神智扯回一点,他想,他是心甘情愿的。他是一个将军,战场就是家,能够回家有什么不好。
他的体内迸发出一股力量,像给他生出了一对翅膀那样,推着他将漫天的花摧毁。花月受到惊动,甩开逄烟,恰好接住小将军探过来的枪。
逄烟趁机拔回了自己的短刀,聚了朵云接住自己,狼狈地呛了两下,嘴角却勾出一个笑来:“你不累吗花月,现在到底是谁在强撑?”
小将军真希望天上劈个雷下来让她闭嘴。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看他可怜,让混乱的天象一个急停,一下子清静了。
花月玉女猜到了什么,望着更高处的云层,语气异常平静:“终于来了。”心里的最后一根弦被崩断,一条鞭子不由分说地抽在了她的背后,将她抽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手掌刮过小将军的枪头,带出了一串血痕,跪倒在了地上。
逄烟也尝过抽神鞭的滋味,直接打在元神上,随便来一下能疼死十八个金刚罗汉。她甚至能猜到接下来的开场白。
“你这孽障!”
一团祥云突兀地出现在空中,一柄拂尘率先而出,左抽一下右抽一下,把那团棉花云抽出一个口,露出里面鹤发赤面的道士。
花月玉女爬起来,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你是谁?”
元英天师怒目圆睁,一句“我是你爹”卡在嗓子眼里上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