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燕王和广陵王,宫里的流言也慢慢销声匿迹。
春二月,刘彻派去大宛求换汗血宝马的使团,因意见不合,被大宛国王毋寡所杀,并抢走了使团带去的所有财物,刘彻闻言后大怒,欲出兵攻打大宛,夺取天马,遭据儿反对,言刚刚才结束了昆明国一役,国库已经空虚,建章宫修建在即,眼下并不适合再为了几匹马而发动一场庞大的战争,劳民伤财不说,而且得不偿失。然而,对天马思之若狂的刘彻根本听不进去,父子二人又发生了分歧。三月中,刘彻不顾众人劝阻,执意任命小李姬的长兄李广利为贰师将军,领兵数万远征大宛。
刘彻此举无疑又引来一片争议,这一回,连宫外的大姐也坐不住了,跑进宫来道:“你听见外头怎么说了吗?”
“说什么?”我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闻言不禁好奇。
“陛下让李广利打大宛的事啊,打那种小国军功还不唾手可得,派谁不好,偏偏派李广利去,肯定是那个女人吹的枕头风,现在外头人都说,陛下这是要给李广利封侯的,想让李家来取代咱们卫家。”
我抬眼看了一眼大姐凝重的面色,微微一笑道:“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罢了,何必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家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陛下要想收回去,随时都可以,但是没有取代这一说,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阿青和去病。”
大姐看着我愣了一会儿,说道:“那如果她们只是想要取代你和太子呢?”
“呵——”我不禁冷笑:“那就让她来吧,她要真有那个本事,我不介意退位让贤。”
有野心不是坏事,但在刘彻身边,野心太大并不是一件好事。
“阿姐”,我挽着她的手道:“其他的我倒不怕,我现在比较担心据儿,他们父子一个爱打仗,一个不爱打仗,老这样吵吵闹闹的也不是办法呀,据儿这边我还能劝着他,压着他,可是陛下那边,就只能麻烦姐夫多帮忙周旋了。”
“老头子前几天还跟我说这事来着”,大姐握着我的手道:“他说陛下已经和他谈过了,很明确地表态了说认可太子的想法,只不过一代人有一代人该干的事,陛下要做的就是把大汉的威名推向四海,太子的那些想法就留着以后让他自己去干。”
我叹息道:“据儿呢,也是一心为老百姓,没有私心,只要他们父子间不出问题,外头再怎么争都是徒劳。”
大姐笑道:“父子间意见不同,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老头子和敬声还不是经常吵,他们吵归吵,可到底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父子,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你放心吧。”
我微微一笑,说道:“若只是普通父子间的吵吵闹闹的倒也没什么,可他们既是父子,又是君臣,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太多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吵架多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我瞧着据儿那孩子懂事,有分寸的,陛下也是真的疼据儿,才由着他在朝堂上畅所欲言,你别太担心了。”
我点了点头,笑道:“但愿吧!”
老实说,我现在也拿据儿没辙,劝了那么多回他都听不进去,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每次劝他,他都能以各种方式把我给说服了,我也头疼的很。
送走大姐,我又唤了程飞过来,问道:“上次谣言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奴婢无能”,程飞低下头道:“云姬去太子宫这事儿,最开始是云姬的侍女露珠传出来的,后来谣言越传越凶,版本也越来越多,目前还没查倒是哪些人在中间推波助澜。”
宫里头几千人,要查谣言的源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我点点头,又道:“露珠查过了吗?”
“她死了!”
我心中诧异:“怎么死的?”
“暴室啬夫说是病死的”,程飞说道:“她被罚入暴室后,受不了那里面的辛苦,没几日就累病了,后来又染了风寒,病了几天就死了。”
云姬死后,露珠也被刘彻罚入暴室,暴室的残酷便是如此,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几天就没了。我叹了口气,说道:“谣言那头,你找几个人继续摸,还有死了的露珠你也要查查看,看她生前都接触过什么人。”
“唯!”程飞应道。
我想了想,又道:“另外,你留意一下漪澜殿的人,看她们有没有人和这件事有关系的。”
“唯,奴婢这就去!”程飞作揖退下。
想起大姐的话,我不得不多留个心眼,现在论投其所好,哄刘彻开心,整个永巷怕也没人比得上小李姬了,但愿她只是想求个富贵,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此后数日,除了满天飞的流言,倒也没有什么新鲜事,于是我便将宫务交给李姬,自己微服出宫了一趟,先去了茂陵祭拜卫青和去病,回来时,还顺道去了一趟长平侯府,探望平阳公主。
事先并没有告知,平阳公主对我的到来有些意外,忙拉着我进屋道:“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在宫里待着,到外面来瞎跑什么呀?”
我笑道:“好几日没见你入宫了,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我没事,受了点儿风寒,过两天就好,没进宫啊,是不想过了病气给你!”平阳公主说着,还微微有些咳嗽。
诸邑奉了汤药过来,说道:“阿母来的正好,姑母老是嫌药苦,不肯按时喝,你可要好好说说她。”
“你看看你”,我捧了药碗给她:“怎么老了老了,反倒变成小孩子了,小孩子也知道病了就得吃药,难不成你还要找个人来喂你啊?!”
平阳公主捏着鼻子,抗拒道:“哎呀,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休养几日自然就好了,干嘛非得喝这么苦的药啊,喝了它,我这一天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