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他回来了,少了一件衣服,却告诉我安娜死了,她被塞进袋子里装上大石头扔到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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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那天阿婷病了,发了烧,我送她去医院挂了水,然后把她接回来安置在床上。她的额头很烫,脸颊是不太正常的红,眼睑带动着又长又密的睫羽扑朔,可明明她还陷入睡梦中。
她可能还是良心上过不去吧,她也许觉得自己这次已经不能算帮凶了,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犯罪者。
我吻了她的额头,出去干活去了。毕竟今天是庆功宴,就连坤哥都准备下厨做几个好菜犒赏大家一番,尤其是犒赏潘生和梁安娜。
阿婷是吃不上了,坤哥又给了我一卷钱让我买点营养品给阿婷。说实话,我生病了都没这待遇。
坤哥现在有三株摇钱树了。
我把之前和手下一起看片的电脑拿来了,把里面的东西删了个干干净净,又想起阿婷计算机可能学的也不赖,于是干脆重装了电脑。要是她翻出来这电脑里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电影我感觉我能尴尬到去跳海。
然后我拿着u盘去找坤哥下载了两部文艺片。
坤哥觉得搞笑,不看奇奇怪怪的片子改看文艺片了,能是为了谁呢。但他也没说什么,照常下了电影,还附赠了几部《钢铁侠》和最近新上映的《复仇者联盟》。
“拜托啊阿才,阿婷看起来不大像喜欢文艺片的喽,你回去看看这些欧美片是不是更对她的胃口。”
其实我也知道阿婷可能不大能看得进去文艺片,但是别的片子我又不是很想给她看。钢铁侠?复仇者?英雄主义?
u盘插到电脑上,我把这几部欧美片删掉了,只剩下两部文艺爱情片。
这个u盘除了转移电影没有任何作用,这台电脑也没办法联网,我把它留在了电脑上。
晚上庆功宴完了我回到房间,梁安娜也在。正好坤哥要找她,我看她的美梦今天就要破碎了。不出意外的,我看到了阿婷眼里同样的洞悉一切还有怜悯和悲伤。
她说她看完了电影,想听音乐,想用这个u盘让我给她下载点钢琴曲,什么巴赫肖邦莫扎特之类的。
我犹豫良久。
我的房间没有监控,但我自己安装了窃听设备。我发誓我只是想听听阿婷和梁安娜她们两个人会说些什么。今天,我听到上午她看完了那两部文艺片,但下午,敲击键盘的声音一直没停。
为什么要不断地敲击键盘呢,她是想记录些什么吗?
可是我看了看电脑和u盘,除了那两部电影之外再无其他。
是想传递信息吗?可是这台电脑是没法联网的。
我犹豫良久,还是答应了她。只要她是通过我来做些什么,只要她不是自作主张自己行动,都可以的。
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可以背。
。
纸币的事情我想过是潘生但没想到其中还有梁安娜的份。我笃定纸币和阿婷还有梁安娜没关系是因为梁安娜从来没有在房间里和顾婷提过纸币的事,不然我会听到,其他地方她们没什么机会见面的。所以我没想太多。
可我没想到真的和梁安娜有关,闻到纸币上的咖啡味的时候我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梁安娜和潘生站了出来,我下意识地向阿婷看去,她低头看着脚尖,我感觉到她好像在颤抖。
翘掉梁安娜指甲盖的时候我第一次对除了我自己和阿婷之外的人产生了不忍心的感觉。我好像看到的是阿婷的脸,感受到的是五年前自己的痛苦。
潘生不会死,坤哥还得留着他改程序。
梁安娜留不得了,她应该会被卖到红灯区,她长得确实漂亮,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漂亮。
所有人都在关注被拖出去的潘生和安娜,坤哥在擦他的枪,只有我一直盯着阿婷。我看到阿婷对梁安娜做出的口型:跑,想办法跑。
那一瞬间我炸毛了一样走过去,挡住了监控的视线。我真想翘开她的脑袋问问她:你是不是以为这个时候没人注意你,但事实上只要坤哥一回头或者有其他嫉妒你的人一直关注你打你的小报告,你就死定了!
我想她肯定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这样做了。我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无力。
我改变不了她,而且我有一种摸不清头脑的直觉,虽然她手无缚鸡之力,她只是和我有点关系,她的美貌和知识水平对她来说都很危险,但她会挣脱这里,回到她原本的起点。
我放走了梁安娜,好像也放走了曾经的自己和未来的阿婷。但我告诉阿婷梁安娜已经被沉海了。
她没问我衣服去哪儿了,但也不再和我说一句话。
我去拿坤哥的手机和电脑下载了十几首歌给她。本来电脑就能下载,但是我想给她下载的曲子有些要会员,坤哥慷慨地提供了他的手机两分钟,毕竟这个u盘他检查过了,空空如也。
她只是沉默地将u盘插在电脑上,质量很次的音响里流淌出月光奏鸣曲,她趴在桌子前,一只手撑着脸颊,扭头看着窗外的月亮。月光洒在她的长发上,隐约闪着流动的光。
她和月亮,都那么耀眼。
我拍下了这个背影,然后放入了加密文件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