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微眯眸子,痞气骤热,弯腰捞起桌子上的南京,抽出来一根放嘴里,咔哒一声,打火机火嘴涌出橙红色火光。
灰白烟雾渐浓,模糊了陈独,喉结滚动,嗓音潮哑。
“事真多。”
“……”
“吃什么?”
许雾视线定在桌子上那桶酸菜牛肉面上,“喏,就吃它。”
陈独斜睨过去,“行吧。”
他拿起泡面朝开放式厨房走去,停了下,站在冰箱门口,打开拿了点东西出来。
许雾余光看他。
陈独个子高,只穿了条黑运动裤,肌肉线条流畅自然,不是那种发达型,而且薄肌,不会显得羸弱,反而足够勾人。
如果不是个欠狗的话。
许雾不再看他,半干的头发耷在肩头,身上只穿件陈独的黑色背心。
身高差距的缘由,直接遮住大腿根往下一掌。
黑白对比,强烈扎眼。
陈独端着碗面走过来,就看见许雾躺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在哪颓废什么。
他把面放桌上,里面加了青菜跟鸡蛋,伸出手臂,手指寸寸收紧,拽住翘在沙发帮上纤细白皙的脚踝扯进怀里。
轻车熟路地没入,声调淡淡:“吃吧。”
许雾躲了下没躲开,只能闷气似的问:“你这样我怎么吃。”
陈独垂眸,“怎么,约个炮还需要我提供投喂服务?”
这人真欠。
从未见过。
灯光刺入眼中,许雾拢后头发,笑了下:“报复心还挺强。”
陈独移开手,抽根烟点燃,火光散出的热气蒸腾在脸颊,许雾不适的后退。
烟雾漫进彼此呼吸,缠绵悱恻。
陈独狭长的眼尾下垂,散懒嘲弄地看她,字字缓慢:“我哪强哪不强,你不是最清楚么?”
.
早上天刚亮,露了缝隙的窗帘散出光亮,许雾睁开眼,从陈独怀里坐起来,怔几秒。
她迟缓地偏头,垂下浓密睫毛,去看熟睡中没那么痞气的少年。
许雾慢慢地拿开腰上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找衣服,推开卧室门,瞳眸扫了圈,最终定在没拉窗帘的阳台上,细碎的阳光透过玻璃。
那件淡蓝色收腰连衣裙在衣架上晾着。
光线蔓延在她的脚面,皮肤略薄,隐隐透出青色血管。
许雾颤几下睫毛,取下衣服换好。
再次走出居民楼,她有那么几秒的恍惚,蜉蝣又一夜,荒唐至极。
这次许雾没停留,她打了个车回到敬生,刚走进1号楼大厅,就看见黑脸的盛艳。
昨天她在许家,砸碎了摄像头跟画架,将整个现场毁的一塌糊涂。
许址怕她伤到许镜清才先一步把她送回来。
这不就来找人告状了,亏他是个快四十岁的人。
“许雾,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盛艳压着怒火,手指戳着许雾的头,“你跟你外公吵什么吵,他一个靠轮椅过活的老人,你非要跟他争那口气?”
此时,养老院早餐时间结束,爷爷奶奶们开始出来遛弯闲扯,不少护工员工都在。
许雾站在大厅荫处,背对着所有人,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玻璃折射出一条光痕,落在她的下巴尖。
脆弱倔强,又很乖巧。
盛艳就烦她这样装乖,拽住她的手臂,扯进办公室,关上门,压不住的音量炸开:“许雾,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为什么高考交白卷,为什么总跟你外公过不去。”
愈来愈热烈的太阳穿透黑暗,哪哪都涂上层明晃晃的颜色。
许雾抬起眼去追,声音很轻:“没有为什么。”
轻飘飘的几个字,让盛艳的火气直冲云霄,音量再次拔高:“你跟我说是不是因为时也!是不是因为她!许雾,你发疯也要有个界限,一次两次三次可以,别他妈没完没了,行不!?”
吼完,盛艳蓦地顿了下,与许雾有一两分像的眉眼凝结。
下一秒,许雾被踩到逆鳞一样,直视盛艳的水眸晦涩,字字清晰:“我的事跟时也有什么关系,你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去提她的名字,没有——”
最后两个字是被硬生生挤出嗓子,似是宣泄,又似是割裂后的腐烂。
许雾转身朝外走去。
办公室的门狠砸到墙上,震耳欲聋。
许雾避开人,躲到2号楼的楼顶,在墙角的木箱子深处拿出一瓶白酒。
闷了几口,她坐在长椅上,抖着手点上烟。
天空很蓝,这个点的温度不算是太高,风中还有昨夜的微凉。
阵阵海浪声落入耳廓。
烟燃尽,瓶渐空,许雾慢慢地陷入黑暗,烈酒层层连连地扑来,辛辣涌动在喉口。
有什么人在耳边温柔地说。
“小五,空腹喝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