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某不敢,”商行赶忙否认,将姿态放得更低,意识到卫芙真要追问那血奴的来历,当下不再隐瞒,“血蛊这等害人的东西,商某怎敢让人研究?这血奴,确是偶然得来。商某与西乾商贾素有生意往来,此血奴正是西乾商人交由商某。”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银翘瞪了一眼商行,语气不客气地道,“消失了二十多年的西乾血奴,你说得就得吗?”
“自然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商行继续解释,“今年西乾王室王位更替,西乾二王子设宴杀害其弟,以雷霆手段登上王位,想来县主也知晓此事。只是手足相残这样的事情,免不了民间议论,王室为了堵那些人的口,便说是四王子违背父令,私下研究血蛊,甚至不惜以身试蛊,却反被血蛊搅乱神智,于宴上要刺杀王父,二王子为护父亲这才忍痛动手。”
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西乾王在位已久,几个儿子间争斗愈烈,哪还有什么手足亲情可言?
但商行的意思……
“你是说,这话不假?”
“这话真假商某自是不知,但是西乾应该有人在私下研究血蛊,这少年应当是血蛊试验失败之人,他被丢在乱葬岗上奄奄一息,后被人救下,一月前辗转到了我手上,不想今日竟被县主买下。”
一个试蛊失败的奴隶,若能多卖些银两,谁又不乐意呢?
只是商行没想到,最终买下血奴的会是卫芙。
卫芙的外祖父死于西乾血奴之手,想来她是知道血奴的凶悍。
商行略微思量后,颔首道:“县主放心,这少年并没有传闻中血奴那般凶悍强力,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安安静静从不生事,没有什么威胁。商某猜他所中蛊毒应该不深,所以这才敢把他拿出来竞卖。”
没有什么威胁?
卫芙想到那把被少年掷入廊柱的银剑,她一字一句问道:“商老板确信?”
商行当然知道前面发生的事,他思索着怎么解释。
卫芙慢悠悠继续道:““既然没有威胁,商老板何必将他关在铁笼里,又何必把他四肢都锁起来?还有他身上那些血淋淋的鞭痕,商老板就是这么对一个安分不生事,没有威胁的人?”
商行被逼问得额头渗汗,开口要再解释几句,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厮,他跌撞着冲进来道:“不、不好了!那个血、血奴发疯了!”
商行心里一咯噔,他一把拽出小厮的领子,斥问道:“你在胡说什么!他这些日子不都没有异样吗?怎么会发疯?”
小厮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卫芙起身直接朝外走去:“去看看。”
商行一把丢了小厮,赶忙跟了上去。
关押少年的屋子外面,云栖被小厮们护着不敢上前半步,脸上惊恐难以遮掩。
商行一见到她这模样,便知道是真的出事了,他上前一步就要拦住卫芙。
卫芙直接扫了众人一眼:“让开。”
她冷着神色,让堵在长廊上的那些人心中一凛。
众人避让到两旁。
商行还要再劝,卫芙已经一脚踏进屋子,两人同时看到了屋内的场景——
眼前这间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置,唯有屋子正中间放着一个铁笼,现下那铁笼倾倒,门已打开,被关押在其中的少年踏出铁笼,他双目发红,眼中嗜杀之意倾泻而出。
商行被他的表情骇得往后一退,险些被门槛绊倒。
少年四肢被铁链锁住,铁链的另一端锁在铁笼上,倾倒的铁笼重量不轻,寻常人难以挪动。
眼前的少年将四条铁链拉扯得绷紧,铁笼缓慢划过地面的声音,沉闷又刺耳。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匹极度饥饿的恶狼,眼中满是血光,没人敢靠近,更怕他什么时候把铁链挣断,他们这些人都得倒霉。
商行朝围在外面的小厮吼了一声:“看什么看,还不去叫护卫过来,等着他出来把你们都撕了吗!”
竞宝阁里面有些看守库房的护卫,功夫还可以,小厮一拍脑袋,赶紧冒着风雪去喊人。
铁笼在地面上缓慢移动,每进一步,商行面色就难看一分,他看向卫芙,劝道:“是商某判断有误,这等凶悍之徒商某实在不敢送到府上,那一千两……”
卫芙皱眉:“闭嘴。”
她不看商行,目光紧紧盯着少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少年从她进来后,好像就一直在盯着她看,动作似乎也急切了很多。
卫芙不放心,血奴的凶悍她是听说过的,不能把希望都放在那些护卫身上,别制服不成,反激得他生出凶性。
卫芙想着,打开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粉色的芙蓉石小葫芦,她把葫芦塞拔开,试探地往前伸过去。
少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根本不在意那个小葫芦。
心中涌动的悍然杀意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完全吞没,因为心底的厌恶,他抵抗着那股本能,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卫芙纤细的脖颈上,女子白皙纤长的脖颈看起来极为脆弱,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折断。
他抬手,身后的铁链被拉扯得更紧,他像是感受不到手腕上的疼痛,恍惚间对上了少女的眼睛。
她的目光干净澄澈,没有掺杂那些复杂到令人作呕的情绪,犹如一汪清泉,只是这清泉并没有浇灭他心中翻腾的杀意,反倒让他更加焦躁起来。
少年挣扎的幅度明显变大了。
商行惜命,想劝着卫芙和他一起出去等。
就那么一刹那的功夫,眼前的少年忽然暴动,他猛地上前一大步,铁笼在地上划出刺啦的声响,铁链颤动,他精准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