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她会继续绑着他。
看来是意识到玄铁没有作用,也懒得多此一举了。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宿渊,以后你就叫宿渊。”
耳边重复响起这些话,宿渊摩挲着芙蓉石,低低重复道:“宿、渊。”
这声音轻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散,透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没有名字。
不知年岁。
不知来处。
在这世间没有任何牵绊。
自也没有归处。
少年抬头看去,午后窗外阳光很好,好到有些刺眼,不像是严寒肃冷的冬日。
他身下的被褥厚实绵软,房间里燃着炭炉,不冷,甚至有些热。
屋内摆置清雅,这样安静悠然的环境,于他而言,曾是不可得。
但这世上从无没有缘由的好。
所以,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
接下来的五日,卫芙没有再去过笃思院。
少年也一步没有踏出院子,仿佛卫府中没有他这个人。
但毕竟是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男子,不能不引人多想。
定阳侯回府的这日,有人去了世安苑,很快定阳侯这边就派人来请卫芙过去。
银兰一边给卫芙系上斗篷,一边低声道:“老侯爷一回府,二小姐紧跟着就去了世安苑,现下还没有出来。毕竟是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将消息瞒得密不透风,只怕老侯爷已经知道了,小姐可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卫芙接过手炉抱在怀里,声音透着点懒意:“她还能怎么说?无非添油加醋,祖父不会只信她一人之言,说清楚就是了。”
她花一千两买回来的人,竞宝阁都记录在案,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养外室,有什么好怕的?
虽说这么想,卫芙去世安苑时,还是带上了一盅热腾腾的羊肉汤。
她到世安苑时,卫嘉正好出来,两人在院门处撞了个正着。
卫嘉趾高气昂地看着她,一双吊梢眉狠狠扬起,不阴不阳地道:“呦,堂姐也来给祖父请安啊,还真是巧。”
卫嘉没有隐藏情绪,卫芙明明白白在她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四个字。
卫芙淡淡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妹妹不行礼吗?”
卫嘉面色一僵。
身份压死人,先不说卫芙是她堂姐,单论她怀宁县主的身份,卫嘉就必须行礼。
这也是让卫嘉最憋屈的地方。
她不明白,她们明明都姓卫,为什么卫芙就那么好命?
卫芙的外祖母孟重宜是先帝的义妹,当今陛下亲封的福安大长公主,孟重宜一生唯得一女,此女嫁给了定阳侯的长子卫承昀为妻,二人婚后夫妻恩爱,一度成为定京城的佳话。
只是后来卫承昀战死沙场,其妻很快随之而去。
双亲离去之时,卫芙才八岁。
陛下怜其失去双亲之痛,予她怀宁县主的封号以示宽慰。
之后孟重宜带着卫芙远去经州生活,她怕卫芙留在伤心之地会生出心结,想让卫芙出去走走看看,放下逝亲之痛。
在经州生活的数年,卫芙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她根本不想要什么县主封号,她只想要她的爹娘回到她身边。
一个冷冰冰的封号,如何能抚平逝亲之痛?
卫嘉什么都没说,卫芙却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她的意思。
从前卫芙不喜欢怀宁县主这个封号,她一想到这个封号,就会想起早已离她而去的爹爹娘亲。
但数年过去,那种无力厌恶的感觉早已淡去,卫芙清楚地明白,外祖母给她求来这个封号的意义。
她失去双亲,在侯府孤身一人,县主这样的身份,会让侯府众人不敢轻视慢待她,给她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其他人在招惹她之前,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
比如卫嘉现在,她再阴阳怪气,也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还要忍着气对她低头行礼。
卫芙收回目光,缓步从卫嘉身侧走过。
这样的小插曲,根本掀不起她一点情绪波澜。
卫嘉最讨厌她这淡然无波的模样,满府都尊着她敬着她,一有什么好东西就紧着往琅华院送去,就连父亲都不准她说卫芙的一点不是。
所以她一得到竞宝阁的消息,就迫不及待要告诉祖父,一千两买一个男宠,亏她卫芙做得出来。
那可是一千两!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竟然养男宠?
她倒要看看卫芙怎么解释,最好被祖父狠狠训斥一顿,再禁足个一两个月,不许她出门才好。
卫嘉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卫芙这边刚刚踏进世安苑的东侧间。
坐在上首的定阳侯着一身深色常服,他年近六十头发半百,许是近日出京办事太过劳累,面上露出疲惫之色,钱管事正端着一碗浓黑汤药站在一旁,面露愁苦。
卫芙一瞧,就知道是祖父又不肯喝药的缘故。
定阳侯人老了,心却不肯服老,这些养身健体的汤药,他总是不肯喝,身体不适也只当成小事。
卫芙笑盈盈地上前行礼,她声音清脆地道:“孙女给祖父请安。”
定阳侯闻声抬头,看到孙女的笑靥欢颜,不由松了眉头,但想到先前卫嘉说的话,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上了。
卫芙清晰地看到这一转变,她知道是什么缘由,却装作不知的模样,让银兰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