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王瞥了一眼狼狈地宫女,漆黑地眼睛闪烁着骇人的光,天都国早晚温差大,他身上多了一件深色大氅,蓬松的领绒垂到肩后两侧,就像白兔的两条长耳。相比湿漉漉的宫女,他在寒夜中十分温暖贵气。
牧小王其实很讨厌和皇庭里的宫女打交道,她们匍匐屈在人脚下习惯了,察言观色却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活得虚伪又迫不得已。
受罚的宫女名叫文娅,十五岁入皇庭伴在主君身旁伺候,据说差点成了主君的伴奴。即使韶安公主和亲的消息敲定,主君依然善待她,甚至考虑将她赐给新王后。
在天都,有的男子娶妻前会将自己的婢女当成房事启蒙,做些云雨之事,称作“伴奴”。若将来自己成婚,伴奴就需安排别的去处,或去奴藉还自由身,或留下伺候正妻,帮忙照顾孩子,不能再接近男主子。
文娅是有理由憎恶韶安公主的。
牧小王伸手重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鼻梁与下颌的弧度隽秀而完美,他起身背对小宫女,低声说:“全部带下去,继续审。”
大侍卫连忙俯身向前:“小王,萧小语来了。”
他应声抬头,毫无情绪地瞥了小语一眼,吩咐道:“带过来。”
小语以为自己会和宫女们一样跪地,身后时刻站着彪形大汉施压,然而她走近牧小王,他反而拉动椅子推到她跟前。少年黝黑的眸中仿佛流淌着沉郁的星河,身后的尾辫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他眼底有怔忪浮起,不过仍是淡淡的,让人难以察觉。
牧小王一天一夜没合眼,却不觉得疲惫。
“萧姑娘,坐。”
小语有些迟疑,但她望向牧小王的眼睛,窥探出他并非使诈,才慢吞吞地坐下来,局促道:“什么意思?”
牧小王眸光微垂,脑海中一刹那回忆起女子清晨的荒唐样子,随即不屑地打散记忆。他慢慢蹲下来与小语平视,漆黑发亮的眸子倒映出她苍白的面容:“昨夜出事时,你在哪儿?”
小语心想:我在霁月殿外的花台上。
主君大婚,宫仆安排、侍卫值守都有记录。她知道金朝如此,天都也应当差不多,要是撒谎称自己在霁月殿侍奉,对了值宫册子就就会被揭穿,牧小王本就怀疑她,万不能真让他当凶手给处置了。
“我喝醉了。”小语飞快思考后,避开他的视线回答。
牧小王慢慢歪头,眼稍微扬,小语立刻读懂他的情绪,继续补充道:“宴席上贪杯,不小心吃醉了,醒来就是你看到那样。我也纳闷,天都人待客都如此蛮横,一间客房都不愿舍人,反而扒光了扔雪地去。”
她刻意这样说,而牧小王眸光始终面色平静,他不像那个看守宫女,一提天都不好就要心急地争辩。牧小王抬手摊开掌心,宫女立刻把纸簿递上去,他接来纸页亘在两人之间,隔断了小语的视线。
宫女接着汇报:“大殿的确安排了萧管事的坐席,设在靖关王右侧。”
靖关王是韶安公主的舅公,此次亲队伍中的使者,目前不知去向。
小语心里默默感叹:公主连这般细枝末节的也安排好了!
牧小王放下纸册,神情认真严肃起来:“你可有观察到王后哪里异常?”
她心中思量,是人是鬼还难以理清,当然不能推心置腹地说给他。小语挺直背脊,迎着他的目光回答:“公主思念家乡,几乎没怎么说话。”
“送亲路上呢?”
“还好吧……胃口不佳,偶尔下轿散散步,要么就是发呆睡觉。”
两人视线交融,她坐着,他则半蹲在前,似乎是守卫在向自己的公主表忠心。牧小王又问:“她接触过什么人?”
“接触的人多了去。天都的百姓、官员兵将都在观礼,入殿后来往的宫女太多,习俗繁琐,一项又一项的。”
牧小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所以,你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肯多说?”
她面色骤冷,语气生硬道:“你在审犯人?难不成是我害了公主。”
牧小王眉角轻轻一压,飞快地闪过一丝戏谑:“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你。否则你如何解释今早的事?”
“我说过了,醉酒后醒来就睡在冰天雪地里,你也知道这冬日有多寒冷,我还想问问,我好好的怎就趟在那儿了?”说着,小语眼眶泛红,羞愤地瞪着他,“公主一死,你们就如此苛待我们……”
她看过金朝宫中许多女子都使这一套,楚楚可怜倒打一耙,抓住重点撇清自己,她垂着眼睫,撇了撇嘴说:“你们是想推卸责任罢了。”
牧小王心头莫名一股邪火,侧开漂亮的脸不再看她。大侍卫立刻上前抱手解释:“天都与大金联姻本是好事,我们怎会欺辱你们。小王赐座与姑娘,自己却站着,此事还未查清,我们找姑娘问话就是理一理线索,没有怪罪姑娘的意思。”
“阿琪。”牧小王冷不丁唤了大侍卫一声,“金朝宫规比皇庭更加严格,公主出嫁,唯一的女官怎会放任自己醉酒,不怕误事?她本来就很诡异,装装可怜,你需与她解释什么。”
小语瞪圆了眼睛,他眼光太毒辣,竟一眼识破自己的伪装,那她绕来绕去还还不如直接说明自己的想法。
“我是荒唐了,高估自己的酒量……昨夜是云见侍候公主的,她应当能说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牧小王冷声说:“云见?她和你一样行为诡异,王后遇刺当晚,她抱着一盆花趁乱跑出霁月宫,却怎么都说不清缘由。”
“她在哪儿?”
“你要先解答我的疑问。”
她迫切想找到云见,立刻认真回忆了一遍,抬起头望着牧小王说:“公主在金朝很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