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当然没有走出基地。
当安雨找他找得团团转、茵芜躺在床上无语凝噎的时候,他正坐在无人的城墙上看星星。
嗯……应该不能算逃避吧,只是想看星星了。
他这样对自己说。
对于现在的幸存者们来说,看星星好像是一项很受欢迎的活动。不需要成本、少有污染的星空纯净无比、幸存者晚上夜里也没有事做。
而且,就好像牢狱中的人总是希望看向铁窗外的天空一样,被困在基地内的人们看星星也有着更加广阔的含义。
云图不知道幸存者之间流行什么,只是在他漫无目的乱逛的时候突然发现夜空很美,就爬上城墙坐下看了。
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件非常出格和叛逆的事情!
那些宇宙中散发着光芒的星星,在几十乃至几百年后才能把星光送到地球的天空中来,云图与过去的天体相望着,有一种世界庞大和自己渺小的感觉。
就算没有这层浪漫深刻的联想,只是明亮的星星嵌在夜幕中,也实在是一种美景啊。
云图身心完全平静下来。
人类是能够从自然中汲取力量的,不止是各种物质力量,更宝贵的是灵魂上的治愈。所以云图心里的愤怒和悲怆正在慢慢消失,他开始审视自己。
怎么说呢,可能是跟茵芜一起待久了,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境有在进步。
起码他不再自我厌弃了,更多的是一份无力感,他发觉自己好像站在另一个高度看着完全的别人,等待着他们慢慢攀上来。
……这种想法是有来源的吧!因为他的实验室真的在十楼而且抗议的人群真的在楼下!
云图哑然失笑。
什么嘛……知道自己是没有错的就好。
他发觉自己心中柔软,也许是月光和星光的功劳,总之他此刻满是慈悲,接受着柔和的光芒给予自己的力量。
要是茵芜也在这里就好了,她有时候也会流露出一种消极感。不管她消极的来源在哪里,他们都可以一起在这里被治愈。
云图沉醉地撑着手臂坐在城墙上,微微闭目。
“……?云图!”
什么。
云图讶异地回头,循着声源的方向往下看,发现安雨站在城墙下面双手叉腰瞪着自己,明亮的眼睛里似乎燃起两簇火。
“我找了你半天,你就坐在城墙上发呆啊?!你是一点都不管事情也不管茵芜了吗?要不是我抬头看了一眼,谁知道你会在这里啊!”安雨怒气冲冲地喊着,看见云图呆滞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还不快下来!”
云图:“……好的。”
他低着头灰溜溜地从城墙上再下来,像个做错事的未成年人那样耸着肩膀。
“不是,你是怎么上去的?”安雨狐疑地看着他,“这里不是军队看守的地点,连个台阶都没有,你刚刚从哪儿下来的?”
云图一指城墙下的某个建筑:“那后面有个杂物堆,爬到顶上以后正好能接到城墙的破损处,搭着凹陷的地方就能上去了。”
“……有这种地方。”
云图顾不上和她闲聊,只是抓住她刚刚话语里的重点:“你刚刚是说茵芜怎么了吗?”
“茵芜说她痛经,看上去很疼,整个人躺在床上都没有血色的。”
嗯?
云图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
“你先别想了,我还有事找你。”
安雨往四周看了一圈,压低声音,向他大概讲述了亚伯给她的建议。
这期间,云图听得瞠目结舌,完全没有想到还可以有这种思路,并且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实名进基地感到追悔莫及。
没错,如果当时瞒下自己的身份进入零号基地,那不就……!
“你懂了吧。”安雨看着他后悔的样子就知道他懂了,为自己那两瓶酒感到欣慰,“如果实在走投无路了可以选择这条路,但零号基地毕竟是科研条件最好的幸存者基地,你自己要取舍好。”
“谢谢你。”
这些话可以说还挺大逆不道的,安雨愿意告诉他这些,他非常感激。
眼见安雨似乎已经说完了,云图便匆匆向她告别,跑回宿舍去找茵芜。
他想起来了。
什么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
她之前帮自己复原资料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吗!
云图在基地的道路上拔腿狂奔,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白大褂,时间还不晚所以路上有吃完晚饭回来的人,有一两个甚至还认出了云图。
对于他们发出的声音,云图充耳不闻,一路跑回宿舍门口才停下,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宿舍区很安静,他放缓脚步,上楼走到自己和茵芜的房间楼层。
如果不是他眼花的话,他看见一个人影做贼似的溜进茵芜的房门,由于速度太快,他没能看清楚。
!!!
云图骤然浑身紧绷起来。
茵芜现在非常虚弱,一点战斗能力都没有,不可能是她本人用这么快的速度进门,那是谁?
等等,其实大家的目标不只是自己对吧,他们也想把茵芜这个“仿生人”赶出零号基地,所以这个人该不会是……!
云图迅速地在周围看了一圈,附近没有什么能够充当武器的东西。
那也不行啊,只能肉搏了。
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靠近茵芜半掩的房门,一点战斗技巧都不具备的科学家默默捏紧拳头,将自己的身体绷成箭上的一根弦,这才让自己深呼吸了一次,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