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你这一口最好不要咬下来。萨拉查·斯莱特林想必没有允许过他的宠物攻击他的子孙吧。”
石头雕像大张着的嘴深不见底,蛇怪从中探出一个高高昂起的脑袋,鳞片的窸窣摩擦声回荡在石柱之间。从发黄的毒牙尖端滴下一滴腥臭粘稠的液体,砸在地面,“咝”地腾起一缕不祥的白烟。
“……你会说我们的话……你是谁?”
“我是汤姆·里德尔,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他唯一的后裔。”
黑发少年站立不动,平视前方,任由爬虫类的一对澄黄立瞳俯瞰他,轻柔地嘶声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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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
雷克斯嘶嘶地从齿缝里咬出一段低音,左手紧了一紧。
艾蕾奥瑙拉整个人被他一手拢在怀里。她一言不发,额头贴在他肩上,安静得令他几乎以为自己抱住的是一尊雕像。他垂下的右手握着魔杖,被击昏过去的女学生倒在脚边。空气里隐隐漂浮着密室里积水和污泥的气味,他不难估测出蛇怪的毒牙离自己有多近,扎进后颈甚至不需要一秒。
“我叫你别动。你应该记得我。”
蛇怪慢吞吞地吐了吐信子,雷克斯几乎能感到冷凉湿黏的触感滑过皮肤。它听起来有些迟疑:“……我记得这个味道……但是,不一样了……”
“你的一觉睡了人类的五十年。即使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五十年也足以让他改变了。”
记忆不期然飞回上一世的五十年前,他刚打开密室的时候,比起应付成天追在他身后摇头摆尾或是想方设法挑衅他的同学,年轻的汤姆更愿意坐在密室里听蛇怪讲述先祖的故事,哪怕密室暗无天日,潮湿又泥泞,气味刺鼻。
这条蛇怪是在斯莱特林的时代被孵化出来的,对这位创始人记忆深刻。现在,他故意提起斯莱特林,对它果然有效。
“我不明白……如果你在这里……有另一个家伙对我说,他是你……”
蛇怪凭借气味辨认人类,日记本控制着旁人的躯壳,是如何说服它相信他就是五十年前的那个少年巫师的?雷克斯心念一转,从容回应:“我知道你指的是谁。他是这么对你说的吗?随他去吧。”
“好吧……”蛇怪显然压根没有弄明白。“那你要我做什么?”
对一件致命的武器而言,心思简单、易于操控就是最大的优点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不需要多作思考:“别和另外那个说任何关于我的事。”
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是什么样?年轻,野心勃勃,心机深沉,善于伪装,固然缺乏了一些年龄和阅历,魔力也远远不如屡次将自己实验改造之后强盛,这些缺憾却不足以成为他前进的阻碍。这个时候的汤姆还没有制造太多魂器,以至于最终让残破的灵魂影响了他的理智和判断力;也没有成为所向披靡的黑魔王,令巫师世界闻风丧胆,被无往不利的成功冲昏了头脑。毋宁说,因为身在霍格沃茨,与唯一能看破他的邓布利多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对周围一切的警戒心反而在这段时期达到巅峰。
日记本的制作也许不那么成熟,里面的灵魂碎片也许算不上多强大,但对现在的雷克斯·莫兰而言,危险程度绝不比后来的金杯、冠冕、挂坠盒、纳吉尼小上多少。
雷克斯思考过许多次,每一次都导向同一个结论:现在还远远不到他和这个世界的自己正面对上的时候,即使那只是一个魂器,他也不能掉以轻心。他无法确保魂器不会设法联系本体。在时机成熟之前,因为轻率冒进而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是必须极力避免的事。
短暂的停顿过后,低沉的嘶嘶声又从他的喉咙里溜出来了。
“——还有,别碰她。”
蛇怪的回应充满困惑:“她的气味是你说可以杀的那种……”
它认为艾蕾奥瑙拉是麻瓜出身?雷克斯不禁皱起眉头。他所接触到的每一方面,都显示着摩瑞根家是古老的巫师家系。
他垂下眼睛,从眼角投去一瞥,少女依旧一动不动,几乎令他以为在他赶上来之前,她已经被石化了。
黑发青年不禁咋舌。“那不重要。离她远一点就行了,除此之外,你被要求做什么就做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蛇怪吐了吐信子,“如你所愿,继承人。”
鳞片刮擦黄铜水管的声音从他背后渐渐远去。雷克斯松开手,艾蕾奥瑙拉向后退了一步,站直身体。
不等他开口,她抬起眼睛望过来,那两潭深海的颜色平静如故,无风无浪,反而令他涌到嘴边的话沉了下去,只冒出一个静悄悄的小气泡。
“……有什么想问的?”
“确实有。”
出乎雷克斯意料的是,艾蕾奥瑙拉的下一个动作,是朝还昏倒在地上的女生偏了偏脑袋示意:“她怎么办?Obliviate(一忘皆空)然后送去医疗翼?”
他愣了愣,才慢吞吞地把魔杖尖对准脚边,漫不经心地挥舞了两下。女生的躯体有气无力地浮起来,在离地面几英寸的地方漂着。
“好了,那就走吧,动作快点还不至于午餐迟到。”
雷克斯忍不住扬起一边眉毛:“你对食物的热爱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她的回应一如既往,还是从睫毛底下朝他飞来的一瞥,眼波清澄坦荡,没有一丝一毫对他的怀疑。
“我下午倒很闲,反而是你,第一堂就有课,总不想才吃到一半就不得不赶去教室应付一群会挥魔杖的康沃尔郡小精灵吧?”
雷克斯立刻被她这个有些刻薄嫌疑的促狭比喻逗笑了,笑得连有意无意握紧魔杖的手指都放松下来。等艾蕾奥瑙拉先越过他朝楼梯走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