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差不多到时候了——这所学校该迎来一个新时代了。我是指,没有你的新时代。你说呢,邓布利多?”
“如果这是所有人的期望的话,我乐于顺应。但我提请你注意,卢修斯,董事会并不能和这所学校里的所有师生画上等号。”
那天下午,以卢修斯·马尔福洋洋得意的宣言为注脚,这副情景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个目击者的心中。长袍下摆连同雪白的胡须一起飘拂着,老校长不疾不徐地穿过走廊、楼梯、大厅,向着霍格沃茨的正门方向前进。他的背影在视野中越缩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邓布利多的离开太过于冲击,以至于低沉沮丧的气氛迅速笼罩了整所学校。好吧,也许除了唯一的一个学院。
现在不仅是哈利,每个有心的人都可以看出斯莱特林显而易见的分裂现象:一边是以德拉科为中心,尽管他的父亲在下午那出戏码中扮演了一个占据上风(至少是暂时)的角色,他却没有表现得趾高气扬,反而比平时更冷淡了一些。或许是受他影响,或许是被他约束,那些对他前呼后拥的斯莱特林们也收敛了态度,只是互相心知肚明地传递着得意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表示他们正乐于看到这种局面。
至于另一边,领头的人物则是那个曾经挑衅德拉科的男生——似乎叫做西奥多·诺特?哈利花了一点力气才想起对方的名字——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对这个人最深的印象也只有他嘲笑过赫敏的出身这一件事而已。以一个二年级男生来说,诺特长得相当高,与身高相映成趣的则是体型,瘦削得甚至有些病弱,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仿佛某种发育不良的植物茎秆。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硬生生又忍过了一个周末,等到星期一的下午,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他们的气焰日益高涨,而那位院长则继续发扬着他一贯的偏心作风)一起上魔药课时,才趁着教室里被汤药的雾气团团笼罩时,用魔杖飞快地点了点自己的长袍口袋。坠在那里的分量立刻变轻了——他写了张羊皮纸条,在里头裹了一块鹅卵石,不算重,但掉进衣袋里时,突然增加的重量是不可能不被衣服的主人注意到的。
这举动多少有点冒险,甚至接近于赌运气的成分,只不过哈利赌的是小马尔福现在的脾气。如果像他想的那样,德拉科没有声张,这就是个好的开端,他从对方那儿得到所需信息的可能性就增大一点;反过来说,如果这张纸条被捅到了斯内普那儿,最坏也就是关个禁闭、做个劳动服务什么的。反正不可能有更大的损失了,不是吗?
他迅速投去一瞥。所幸,斯内普还在对纳威的坩埚内容大加嘲讽,斯莱特林学生们窃窃发笑,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我想黑板上的指示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如果你的眼睛不是摆设,你就会知道在第二步,如果操作正确,药剂应该变成绿色。而这是什么颜色?嗯?隆巴顿?”
纳威从脖子到耳朵根都涨红了,整张脸更是红得发亮,低头的样子很像是打算把自己闷死在长袍里,嘴唇蠕动着,声音轻不可闻。
“继续做。如果这就是你称之为‘防火/药剂’的东西,”魔药课教授的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下课前,我会看着你把它喝下去,然后给你来一个火焰咒。你最好祈祷它有用。”
“他又开始了!”罗恩恼火地嘀咕,“斯内普就不能至少有一堂课不要想方设法把格兰芬多弄进医疗翼吗?”
哈利眨了眨眼,从眼角的余光瞥见赫敏悄悄在桌子底下摸出了第二个用来装成品的小玻璃瓶。她用魔杖敲了敲标签,低声念了一句咒语,纸上应声浮现出纳威的名字。
“小点声儿,还有,我觉得你先关注一下你的魔药比较好。如果他接下来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啊?哦,对。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顺时针搅拌,直到药剂变成红色就完成了——等等,你放肉瘤粉了吗?先放那个,然后——天啊,小心点,别让它碰到你的皮肤!”
“才不会呢,我见过弗雷德和乔治用它搞恶作剧,知道它的效果是什么样。”罗恩皱起鼻子,把防护手套往上拉了拉。
斯内普的黑袍飘飘荡荡卷到他们身边,阴沉的目光从鹰钩鼻上往下盯了一阵,一言不发地移开了。这代表他暂时还没挑出他们的刺来。
哈利用眼角目送他走过德拉科那桌,淡金色头发的男孩正若无其事地称量着粉末,甚至没费心抬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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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五月已经进入下旬,夜晚的天文塔上刮起风时,那温度依然能让人皱起眉头、裹紧长袍。德拉科的不满完全写在了脸上,尤其是当他听到哈利提起斯莱特林的分裂迹象之后。
“我还以为你把我叫到这个鬼地方吹冷风是为了什么呢。怎么,多管闲事是格兰芬多的新特质吗,手都伸到别的学院内部去了?”
“这是有原因的,马尔福。”
“什么原因?可别告诉我这档事其实和把邓布利多弄回这所学校有关。哇哦,真是令人感动得痛哭流涕,值得上个《巫师周刊》什么的。”斯莱特林做了个假惺惺的呕吐姿态。
“不是——好吧,也不能说完全无关。”
“什么?”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让冰凉的夜风刺激着头脑。“如果密室事件得到解决的话,邓布利多自然也就会回到霍格沃茨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两个问题。”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一定会回答你?”淡金色头发的男孩挑起一边眉毛。
“我完全没有这种自信。只是,在可能知道一些内幕消息的人里,最能信任的就是你了。”
事实上是唯一能信任的人。他总不可能理直气壮地跑去找斯内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