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看到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有些无奈。
这波无差别攻击也伤到了队友。
原本脸上熠熠生辉的几位同学此刻都蔫巴巴、灰突突地在座位上垂着脑袋。乔尚离开后很久,都没有把头抬起来。
“走了。”安宁又轻咳一声。
那个叫马书宇的同学这才颤巍巍地挪动着身子。
“谢谢安老师。”他礼貌地小声道谢。
安宁眉毛微微上扬,没想到这学生还记得自己。
“安老师,”那学生看上去是个自来熟,没多久又恢复了精神,“您是不是从来不训自己班的学生啊?”
不知道一班学生为何会对她有这样的印象,安宁好笑道:“怎么会?哪里会有不批评学生的老师,更别说班主任了。”
“不是那种……”学生一时之间也抓取不到什么精准的描绘,只是含糊地说道:“肯定跟我们班主任不一样。”
安宁语速轻缓地分析:“理解你们,但从老师的角度,如果他不凶一点、严肃一点,你们就不会有危机意识。他这样做,你们肯定会形成一种条件反射,只要他出现——你们就会老老实实安静下来,对吧?”
这是最方便的管教模式。
马书宇低头思考了一阵子,似乎未能完全消化安宁的话:“可我还是不理解,明明有更温和的解决方式,总这样修理我们,难道小树苗一定要千篇一律长成一模一样的大树,一点旁的枝叶都不允许保留吗?那跟流水线上的工艺品有什么区别?”
安宁:“这样说吧,我举个例子,大概三四年前吧,物理组以前有过一个很年轻的老师,她就特别崇尚鼓励式教育,不管学生犯了多大的错,都不会严厉批评。这样的老师在学生心里可能喜欢得不得了,但是呢?”
讲到这儿,安宁故意顿了片刻,卖个关子,才继续:“她的班里,有两名同学出现了心理问题,其中一名自杀未遂,休学后再没能重返校园,还有一位同学,因打架斗殴进了拘留所。没多久那位老师因为自责,主动引咎辞职了。”
安宁的语气很平静,但越到后面,越散发出一股冷意:“如果不能及时更正错误,无论管教的方式如何,老师们的初心都是希望你们不走歪路,教育不仅仅是传授知识的过程,更是塑造你们三观的重要过程。所以还是希望你们多多理解、包容老师,他们也在摸索和你们相处的最好方式。”
学生专注地听她讲完,注意力全在她的故事上。
结束后,安宁本以为学生会感慨些什么,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年纪的脑回路。
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安老师,您不是今年才调来的吗,怎么会知道以前的事?”
“呃……”安宁怔愣片刻,“我听光明顶讲的。”
学生扑哧乐了:“老师,原来你们私下也这么叫我们班主任啊。”
“咳,”自觉唠叨地有点多,但她还是没忍住,“先不说这个,你听完就没什么感想?”
学生摇摇头:“道理我都懂,但谁都有心理不平衡的时候吧,就像小时候明知道垃圾食品不健康,但看别的家长纵容,心理肯定不舒服呀。我们也就是心里不爽靠嘴皮子发泄一下,又不会动真格。”
他说得振振有词,眉宇飞扬:“如果这点抗压和调节能力都没有,那以后还怎么做大事啊,比如在企业里管理几百名员工,不比这难多了。”
安宁一时竟找不出他话里的逻辑漏洞。
她今天竟然被学生反过来上了一课,不由得感慨:“我倒是有一点很好奇,你们学生都是怎么想出那些奇奇怪怪的外号的?几乎每个老师都有……”
单纯因为发型,就能给物理老师教导主任一个起名光明顶,一个起名地中海。
偏偏这两位老教师私底下关系还不错,不仅是老同学,还是共事多年的同事。
学生之间还大胆地给他们起了个cp名儿——光海cp,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安宁虽说也觉得有趣,并且乐在其中,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不过你们私底下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嘚瑟到他们面前,都是资历很深的老教师了,很多年轻人的流行语他们都不懂,可能反而会觉得不被尊重。”
学生点点头:“知道了。”
紧接着,安宁又提出一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那校长呢?他也是光头。”
学生立刻摇摇头,道:“校长太慈祥了,他是我遇到的脾气最好的校长,我们一般都喊他唐师父,或者就叫师父。”
“……”
安宁:“校长不是姓吴吗。”
学生一本正经:“不觉得像唐僧吗?挺高年级学长说,以前校园里野猫野狗泛滥,食堂附近尤其多,学生不吃午饭也要去喂。后来被家长投诉,校长不忍心赶出去。正好后门那里有个废厂,把流浪猫狗赶到过去了,学生还是经常去喂,毕竟挨着小卖部。”
“被抓到的时候,如果学生给的理由是喂猫狗,学校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处分了,只教育,罚我们扫扫地什么的。所以在校长面前,我们一般都实话实说。甚至有的人就算真的翘课,也会说是去喂猫。不管是不是,只要从后门溜出去,口袋里必定要揣一根火腿肠,这样被抓到了就能从轻处理。”
说到这儿,他语气忽然严肃起来,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但是……千万别被副校长抓住,也别跟他耍滑头,那就是踢到铁板了。那可是比地中海和光明顶加起来还恐怖的人。”
学生嘴里的副校长不常露面,很神秘。据说他-开除过学生,也是唯一一个把学生开除处理过的老师。
至于吴校长,学生给的评价很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