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空来市区,安宁和沈乐知多逛了会儿。
她靠在窗边翻了会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前苏茂成给她打了电话。
安宁立刻坐直身子,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
苏茂成的声音透过设备:“安老师啊,你在学校吗?”
安宁和沈乐知对视了一眼,回答说:“我今天没在学校,去市里办点事。”
“啊,你在市区?”苏茂成那边顿了顿,隐约有其他人的说话声传进来,声音模糊,听不清楚。
隔了一会,苏茂成才凑过来说:“安老师,你知不知道你们班关胜同学有多久没来上自习了?”
“他周五晚自习和周六自习向来都不上。”安宁说。
“啧,”苏茂成显然不太满意,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这可不行啊,你们班现在的成绩,和一班不相上下,学校都是按重点班级在培养的,历来重点班就没有学生不参加自习的情况,他有没有跟你说他不上自习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他……”安宁话音一顿,“……没有。”
“哼,我就知道你不清楚吧,”苏茂成冷哼一声,“有不少同学看见他下午一放学就往巷子里钻,我打听过了,关胜家压根不住在那条巷子,你说说,他去那儿能干嘛?”
安宁:“……不知道。”
“提示一下,那条巷子里最多的门店就是——网吧。”苏茂成咬牙切齿地说。
“安老师,我不管这小子平时来不来自习,周五时数学老师明确这周末要上习题课,这是上课!也就是我没抓到他,但凡我要是在网吧门口逮到他一次,我不管他外婆还是他爸,肯定得来学校谈谈。”苏茂成一番话像是给安宁下了最后通牒。
在电话里被教育了一通,安宁一下子就没了兜风的兴致。
她叹了口气:“平常不来就算了,怎么还非挑习题课的时候翘课。”
沈乐知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你们班学生又闯祸了?”
“嗯,知道他行踪的应该只有他同桌,可偏偏同桌守口如瓶,谁都撬不开他的嘴,”安宁无奈地发了两句牢骚,“你把我放到街边下来吧,我有点事情要办。”
“市区里?”沈乐知挑眉。
“对,”安宁点点头,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几乎是下意识地解释了句,“那小孩周末没在镇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沈乐知问着:“你刚不是还说,只有他同桌知道……还不肯告诉老师么?”
车内的气氛陡然静了一瞬。
过了会儿,安宁才有了动作,她用很平常的语气说:“我偶然看到过。”
沈乐知还想问点什么,安宁却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沿着街边绕进了巷子里,回头看见沈乐知的车没有跟过来后,才掏出手机。
手机相册里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面拍摄的是安宁卧室里笔记。
想起沈乐知的疑问,心中掠过一丝紧张。
他该不会……看过那些笔记吧?
不过以他的性格,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安宁摇摇头,思绪有些混乱。
她放大照片到某一处。
笔记有些零碎,不过能捋出一条时间线来。
“总是逃自习课的关胜引起了教导主任的关注,被约谈过几次后,周末时间他干脆不出现在那条巷子口了。周一上学时,常能看见他换了新衣服和新鞋,似乎已经不再为生活费犯愁。”
安宁读着笔记内容。
第一世,她和苏茂成持有同样的想法,怀疑关胜翘课去网吧玩。
后来是何岩逼不得已透露出关胜是在网吧隔壁的小面馆打工,为了赚学费。
联想关胜消失了一整个寒假,开学时见到他,仿佛变了个人。
第二世时,安宁的推测就有了变化。
关胜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偷偷打工的情况。
一是怕给面馆老板惹来麻烦,二是担心会被找家长,不让他继续挣钱。
权衡之下,倒不如让老师往坏处想,就当作他翘课去网吧,就当他是个小混混……
顽劣的借口如果碰上的是形象不好的学生,应该就很容易被“误会”了吧。
随着线索如一张画布在安宁眼前铺展开,她很快把定位缩小到市区的某个商场。
*
关胜套着一身玩偶服,站在某个餐厅门口发传单。
诙谐的形象找来小孩子的喜欢,缠着家长跟玩偶合影。
窄窄的视线里,活动受阻,关胜只能尽量低下头,曲着腿,辨认路人。
他将传单热情地递出,往往受到的回应都是冷漠地摆手。
更有甚者,粗鲁地推开玩偶的手,巨大而笨重的玩偶头压得关胜喘不上气。
趁没人的间隙,他抽回手,擦了擦汗。
“不给我传单么?”
隔着玩偶服,一个路人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他急忙把手伸出来,热情地做着欢迎的舞蹈动作,随后将传单递出。
没有人接。
关胜有些纳闷,又低了低头,想从缝隙里去寻路人的身影。
结果,视线里对上的,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安宁的视线总有穿透人心的魔力。
关胜心一惊,另一只手抱着的传单散到了地上。
餐厅工作人员的呵斥声从门内传来:“怎么回事啊你,这点小活儿都干不好,传单下午发不完,明天就别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