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上心。
只是，女孩说得顺溜，他却并不尽信。她此刻所说，确实是曾做过的。但是，除了这些，必然还有未尽之言。
他是肃卫出身，尤擅察言观色，窥探人心。这段时日，女孩的惴惴不安他已看在眼中，几次想用控惑心脉之术，可是，又有些犹豫。
她不是他的犯人。经过无稽山这一次，他愈发珍视这个女孩，他希望两人今后相处，能够坦诚以待，女孩的心事，应该由她自愿说出来。
於雪尘愈说，心中愈慌。
荆旭直虽然没有说话，然而，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看得她背脊直发凉。这位右都使大人的眸色，向来锐利，此刻异样的清平，隐隐有种威势，压制得她心虚不已。
幸好，她在狭里巷这么多年，脸皮厚是真的历炼出来了。如今，像说书一般，将自己对汇善堂改建的设想、方案、施策，事无俱细地一通陈述。
这两个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彼此心照不宣，都在等待对方首先缴械。於雪尘希望荆旭直听得烦了，不再追问。荆旭直希望於雪尘说得烦了，自露马脚。
说了小半个时辰，董嬷嬷在外敲门，说是热水准备好了。
於雪尘如释重负。
荆旭直看着女孩身影急急闪出房间，眸色渐渐沉淀：这女孩心性虽然秉直，却也执拗得很，如今守口如瓶，一时倒是未露破绽。
泡完热水澡，头既然已经不痛，於雪尘整个人愈发舒坦。换了身干净衣裳，踏入房间，发现屋内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再往里一看，心头猛地一跳。
荆旭直倚靠在床头，正在闭目养神。看看天色，大概已是丑时三刻。这位大人，一夜守着自己，必然已是十分疲累。
於雪尘轻手轻脚走上前。
一到跟前，荆旭直立时睁开了眼睛，看向眼前的女孩，目光灼灼。
一头长发婉转依肩，一双星眸清亮澈净，如玉脸色苍白透明。烛火摇曳，隐隐之中，似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脆弱之感。
他缓缓起身，一步上前，几乎已经与她面贴面。眼前，瞬间显现傍晚时分那一幕：她神色迷离，右手抚住他脸庞，缓缓栖身而近，似是本能地想要吻他。
他心思极为敏锐。当时，察觉她神色异样，看出了她眼中的迷濛，因此唤了她一声。
刚刚唤完，已经后悔。那个时刻，还管她清不清醒干嘛？
此时此刻，他是否还能期望，女孩再次主动靠近呢？
他身形缓缓俯压近於雪尘，嘴唇渐渐靠抵她的樱唇。
女孩的气息，瞬间紊乱，眸光闪烁。
双唇即将触碰的刹那，於雪尘瞳眸一沉，骤然退开，慌乱低头，从一侧闪过他身旁。
她已神思清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荆旭直暗叹一声，转身说道：“六出，好好休息。今晚，我陪着你……”
於雪尘不敢抬眼，点了点头，钻进锦衾，紧紧裹住全身，又转向右侧，不敢面对荆旭直。
荆旭直一番洗漱，很快回到床榻旁。一眼看见女孩转身而卧，似是格外疏远。嘴角轻抿，眸色一墨。揭起锦衾，贴近女孩，拨开她脸颊旁的乌发，朝着莹嫩的耳畔肌肤，瞬间亲吻下去。
於雪尘犹如被雷火击中，猝然一颤，连忙回头阻止：“大人……”
荆旭直眸光有烈火簇起，顺势将她全身掰转过来：“六出，不许背对着我……”一边抚着她的背脊，一把将她搂进胸怀。
於雪尘脸颊紧贴他胸口，听着他强劲心跳，自己心跳也犹如小鹿乱蹦，右手又本能地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缓缓闭上眼睛。
暗夜里，心渐凉，眼角有点点泪花渗出。这样的亲近，这样的温煦，她还能够拥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