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下就唤来了管家和掌事嬷嬷,从吃穿用度、场所用具各方面都事无巨细、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至于吴老爷,自然是又把兴办府学的事情全权丢给了夫人,自己当起甩手掌柜来熟门熟路,早就带着赵姨娘回房休息了。
“念妙,过来听着。”
夫人在管家的时候,押着念妙在一旁观看,估计是为了潜移默化地对亲生女儿进行教导。
掌管内宅也是一门学问,千头万绪,掺杂了数不清的人心算计,此种技能往往靠主母言传身教。所以那些大户人家结亲看重嫡女,为的就是这份家教。
于是吴念娇等人识趣地告退,各自回房。
走之前,念妙还偷偷侧头对吴念娇努了努嘴,做了个口型,大约是在说“明天来找我玩”。吴念娇点点头,顺着念妙的意思做了“我记住了”的口型。
走出几十步,和大姐二姐她们在岔路告别后,铃铛见小径无人,便忍不住问道:“姨娘怎么把奴婢为你准备的绒花摘下了呢?那花上还有只蝴蝶呢,可惹眼了。”
“我不爱戴。”薛姨娘言简意赅地说。
“姨娘昨天还说那朵绒花好看呐。要是姨娘戴了……说不定老爷今天就歇在我们屋了,那还有赵姨娘什么事呀。”
“住嘴。”薛姨娘罕见地用了严厉的语气,“以后不要再提。”
她的态度让吴念娇有些好奇。
其实薛姨娘长得很美,是典型的江南美人样貌,刚抬进吴家的时候老爷很是爱了一阵。
但薛姨娘的性格十分沉闷,看起来无欲无求的样子,从不做争宠的事情。
吴老爷新鲜劲过去之后,就又被性格玲珑的赵姨娘和泼辣的周姨娘给吸走了全部注意力,此后不太来薛姨娘这边。
不过吴念娇乐得薛姨娘避宠,最好老爷一次都别来(虽然这不太可能),免得姨娘怀孕中招又走上辈子难产的老路。
而且作为女儿不太好开口提这事。
但是另吴念娇没想到的是,回到屋里后薛姨娘反而主动提及。
薛姨娘先遣走了铃铛,接着毫不遮掩地对吴念娇说起了体己话:“骄骄是不是觉得姨娘没本事,连老爷都笼络不住。”
吴念娇一怔,道:“骄骄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姨娘不懂筹谋算计,但人心还是明白一二的。这府里哪个不打得一手好算盘?”
吴念娇听着。
“你别看赵姨娘八面玲珑的样子,实际上她哪样不被夫人拿捏呐。”
“可是,赵姨娘不是夫人陪嫁的丫鬟吗?是心腹呀……”
“是心腹不假,但若涉及老爷……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岂能白白让步?”
吴念娇不语。
“夫人看着公正贤惠,实际上从不手软。赵姨娘能平安生下二少爷,已经是夫人强忍下了……我看她这几日蠢蠢欲动,夫人马上就该敲打她了。”
“所以姨娘你……是为了避夫人的锋芒吗?”
“用老爷的偏宠去换夫人的安心,我觉得很划算。起码她在吃穿用度上不曾克扣我。”薛姨娘拢了拢额边的碎发。
仿佛是为了让女儿理解,她摸摸吴念娇的头,道:“娇娇,虽然我们女人被拘在后宅,但也不是非得全身心依附在男人身上……若是不值得,便早日放手吧。”
吴念娇第一次发现,薛姨娘其实很聪明、很清醒。
她爹不是情种,连对待亲生儿女都当做任务来完成,更别说对妾室的真心能有几分了。
薛姨娘估计也是看穿了吴老爷本质上依靠不得,这一招明哲保身之计相当巧妙。
吴念娇把小手覆在薛姨娘的掌上,坚定地看着她,道:“姨娘,娇娇支持你。”
薛姨娘闻言绽放出一个动人的微笑,恰巧旁边的油灯爆了一个灯花。
“答应姨娘,娇娇以后自己也要做到好不好?”
吴念娇毫不犹豫地应道:“嗯!”
当然毫不犹豫,因为她早就放弃魏如鹤了。
“吱呀——”被薛姨娘遣去提水的铃铛推开了院子虚掩的门。
“五小姐,奴婢发现门口又有个盒子。”
又有盒子?难道是念姚又来赔罪了?
可是中午的时候蓝芍就来过了,放了今日份赔罪的错别字版“对不起”呀。
有点奇怪。
吴念娇接过来铃铛手中的盒子,颠了颠,这回拿来的比上次的沉。
她打开锁扣,只见盒子里装着一只木头雕刻的小鸟,线条凝练,眼珠是用黑曜石嵌的,看起来栩栩如生。不知怎么的还有点眼熟。
是一件不错的玩具。照这样看来念姚的赔罪还算有点诚意。
不过吴念娇是不会提前原谅她的,欺负到傻子头上来了,那自然要装傻回敬。
让念姚多禁足几天吧!
吴念娇把小鸟摆在窗边的多宝阁上,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早早睡下。谁知道一晚上噩梦连连,被魏如鹤掐着脖子在耳边念经,“你怎么能放弃我”。
早上惊醒的时候,一身冷汗,吴念娇摸了摸脖子,起了一些鸡皮疙瘩。但当她看见铜镜里稚嫩的自己,又变得心安理得了起来,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不找他复仇已经算大慈大悲了。怎么就不能放弃了,谁稀罕。
吴念娇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洗漱,坐到镜子前让铃铛给她一边扎了一个小揪揪,再在小揪揪上戴了几朵用彩色丝带绑成的花,镜子里的小人儿顿时变得可爱万分。
“要不奴婢把去年生辰老爷赏的珍珠排钗拿出来给小姐戴吧?去四小姐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