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月眼中的笑意里多了几分强势。
“可是朱大人,圣贤书有道‘夫天生百物,人为贵’,祭品就不是人了吗?她们的存在就不可贵了吗?”
朱大人像是忘记了方才对云书月背后“谢家”的敬畏,原本的惶恐变成了窃笑。
“云小姐,她们不是世家小姐。她们留在家里就是多一张嘴吃饭,少了一份耕力,还可能会害得家里男人身死海中。若是能换得一份风平浪静,也未尝不可。”
云书月被朱大人的“无用论”发言气得双眼发黑,几近昏倒。
幸好有言散扶住,才不至于让她在朱大人面前出糗。
言散冷笑道:“那朱大人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娘亲、妻子,甚至是女儿的吗?”
“你!”朱大人被言散的话气到乍舌,直指着他,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她们又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岂可相提并论!云小姐,你这下人僭越了!”
云书月拂袖站起,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朱大人,首先,他是我的护卫,非下人。他有他自己的判断行事,我无权干涉他的看法观点。
其次,他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父母官父母官,你父在何?母在何?我是当真一点也看不出来。最后,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此别过!”
说完,她带着言散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衙门。
她已经走出了衙门,还回头看向衙门牌匾,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有这种甩手掌柜,真是丰城之‘幸’,天祁之‘幸’!”
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的言散严肃地盯着她,沉声道:“慎言!”
云书月指着言散,想骂人却不知从何骂起,终是深吸一口气,勉强将嘴里骂人的话咽下,“行,不说就不说!”
二人来时没注意,衙门走过两条街不远处,就是李氏点心铺。
李寻珍见二人经过,气氛却有些不和,开口叫住了云书月,“云老板,相请不如偶遇,不如进来坐坐?”
云书月挥手打发走言散,“你先回去,我与李老板聊聊。”
言散面色严肃的颔首示意,消失在了街角。
李寻珍若有所思道:“从那个方向来,你们去衙门了?还闹得不欢而散?”
云书月点头,跟着李寻珍去了点心铺的后院。
直至喝下李寻珍倒给她的热茶,脸上的不悦才缓和了些,“你是不知道朱大人那副嘴脸,当真让人想抽他!”
李寻珍轻笑:“我又怎会不知,只是我铺子在丰城,也就免不得与他打交道,求个面上过得去罢了。”
云书月还是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将刚才在衙门门口发生的事与李寻珍说了。
李寻珍听完一脸骇然,“幸亏他阻止你了,若是传了出去,可谓‘大不敬’!”
云书月握紧手中的茶杯,“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却是知道了却无可奈何,反而更让人不悦。”
原本作为事主的李寻珍反倒开导起云书月。
“云老板,世事长此以往便成风俗,原本的不合理便成了顺理成章,莫要因为这些气坏了自己。”
云书月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桌上,质疑道:“长此以往,便是对的吗?”
云书月顶着李寻珍惊骇的眼神,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
“不合理的事就是不合理的事,不该因为做的人足够多,持续的时间足够长而变得合理。甚至当初,它就不该存在!”
李寻珍眉头微蹙,叹气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该当如何?无论是官府还是海龙村,都不是我们斗得过的地方。”
她见云书月脸色也不太好,只是她比云书月年长几岁,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我昨日虽是顶了刘村长许多句,但你要问我怕不怕,我是真的怕。我怕他把我抓回去,我怕还要再受一次差点被淹死的滋味。”
云书月试图说服李寻珍,“可是……”
但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寻珍打断。
“云老板,我自是知道你来丰城绝不仅是经商,还有别些事。这事你就别管了,大不了我继续花钱就是,你还是去忙你该忙的事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云书月知道李寻珍一时半会儿的主意是改不了的了,于是起身告辞,李寻珍也将人送出了店。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路人行色匆匆,云书月一个没注意,原来自己在李氏点心铺呆了快一个下午。
门外一个昏暗不明的身影看着高大可靠,手上却拿着一根与气质一点都不搭的糖葫芦,也不离开,就背着手站在店外。
云书月一看就知道是言散,反正她气也消了,索性逗逗他。
她轻步走到言散身后,打算吓他时,他却已经回头。
她索性转变策略,笑问:“这位公子在等何人,莫不是我吧?”
言散勾起一个无奈的笑容,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就是你,走吧,回去了。”
云书月将双手背在身后,没有接过,而是说道:“哼,别以为一根糖葫芦就能哄好我,我可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
言散伸在空中的手一顿,甚至从僵直的手指已经能看得出他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云书月接过了糖葫芦,自顾自道:“但四五岁的可以!”然后开心地吃了起来。
言散停在空中的手握成拳,又被收回了身后,微微低头看着面前吃得正开心的云书月。
云书月抬头回望言散,好奇道:“下午我以为你真就回去了,等了很久吧?”
言散的回答虽说是实话,却猛扎云书月的小心脏。
“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