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往下便是这另八宫派来入席的人,左右各四。
这八人身份未知,但除了一个红衣服的姑娘,其他的见到姜亦,都是一脸鄙夷。
众人早已听说了碧落宫今日最有望成为宫主的,是个小疯子。
看到这张画了半面红纹的脸,有人心下骇然、有人满是好奇、也有人鄙夷不屑……
姜亦并不在意,看了一眼立于主位旁的仪官,微微颔首示意。
仪官点了点头,面向众人,朗声开口,“碧水宴,开席——”
流水似的佳肴美馔从席上众人的身后,被端上众人面前的小桌。这四面通达的布局,倒是在此时显出了好处,既不拥挤,也不显得杂乱。
姜大姜予柏率先动作,端起侍女斟满的美酒站了起来,“诸位今日齐聚于此,想必都是为了一件事,如今……医修灵脉,在座是否还有所有者?若是没有,那便只能选我家这有些疯症的妹妹为宫主了!”
他此言一出,下座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知道你们碧落宫医修没落了,却也没想到,如今要沦落到让一个小疯子做宫主。”
说话的是姜亦右手边第三位,是位剑眉星目的少年,桌上放着剑,应是凌霄宫剑修。
“让她做宫主,难道将来,我们各宫宫主要和她共事吗?”
姜亦左手边第一位的壮硕老伯,横眉冷对,一脸不快。
这位乍一看,倒看不出是哪一族。
一众医修也开始大声起来。
“自己的疯症都医不好,能有什么医术?如何做医修一族之首?”
“年纪这么小,恐怕连字都不认得几个吧?如何断症开方、医病救人?”
“把脸画成这样……疯得未免太厉害了些……”
……
姜二站了起来,面向众人微笑道,“诸位稍安勿躁,不妨先例行碧水宴旧例,众医修佼佼者,共测灵脉,如何?”
主位上的姜亦似是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必测了,这灵脉有没有,不是生出来就知道了吗?有什么好测的?”
姜二脸上的笑容僵住,看了她一眼,凑近她压低声音道,“你想干什么?”
姜亦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站了起来,朝左右两边的席位走去。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字都没有认全的小姑娘……”
她走到那个剑修桌前,眯起眼睛朝那剑修笑着,低声道,“借用一下,谢啦。”那剑修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她拔了剑,在手上把玩着,接着走到她自己桌前。
七岁小女孩,个子不高,倚坐在自己的矮桌前倒是正好,她抬起眼,懒懒看向众人,“所以……你们猜猜,我为什么要把脸画成这样?”
“够了!你到底在闹什么?”姜二有些不耐烦了,上前扣住了她的肩,声音压抑着,仍是不想在众人面前撕破脸。
“嘶——”姜亦正将那长剑冰凉的剑身,贴在自己干净无妆的半边脸颊上,却没想到肩膀被姜二这么一扣,身子一晃,竟在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那剑修急了,“姜家小家主,这剑可不是用来玩的!”
姜亦眼中闪过一丝烦躁,手上一松,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低头捂住被划伤的半边脸,模样看起来委屈极了。
“哎呦这刀剑无眼啊!小姑娘怎么能玩剑呢?”
“是啊!这左边脸是画花了,右边脸这下是真花了!”
“这下有戏看了,这碧水宴正事儿还没开始,他们姜家人倒自己斗起来了……”
“我看没什么可担心的,医修一族还能医不好这小小剑伤?”
姜亦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在哭,只是还没等众人唏嘘感叹,这颤抖带来的大笑声,叫场上众人都听愣了。
主位正后方姜家主母怀里的小娃娃姜盈,被吓得哇哇大哭,“……阿娘……小盈怕……”
姜亦转过身看向她那个三四岁的妹妹,一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瓷碗茶盏碎落一地,满地狼藉。
“发作了发作了!这是疯症发作了呀!”
不知谁喊了一声。
姜亦的笑声逐渐开始生硬,脸上笑得也有些发僵,她伏在地上,暗暗观察着这些人。
她脸上的伤已经不疼了,那疯症状态下自愈的能力已然奏效,但是只是治好这点伤的医术……在这些医修面前,没有什么说服力啊!都怪姜二,原本这一剑,必定要将她这脸弄得血肉模糊的……
目光落在一地碎片上,她有了主意。
“快看!她这是……干什么呢?”
“大庭广众之下脱去鞋袜……虽说她年纪还小,但到底还是个女子——”
议论之声戛然而止,众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姜亦蹬掉鞋袜,飞快地起身,站在那散落一地的碎片上,张开双臂转起圈来,似是觉得不够,她又狠狠地踩在碎片上,一下一下,钻心的痛叫她皱起眉头,她咬着牙,用更加疯狂的笑遮掩过去。
碎片混合着各种菜肴羹汤,一地狼藉,此时,更是沾上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哇……”姜家最小的孩子姜盈,看到这样的场面,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姜家主母毕溪月终于动了,她放下号啕大哭的姜盈,一步步朝姜亦走去。
她蹲在姜亦跟前,秀眉微蹙,“疼吗?”
姜亦没有搭理她,兀自坐到了一旁姜二的桌上,晃了晃脚,“各位长辈就且看着,我这年幼疯癫、身负灵脉之人的医术,够不够各位看的。”
说着,她伸出手,先假模假样地在脸上剑伤处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