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清醒,是裴琮之扶着她,动作轻柔地给她喂进避子药。 苦涩的药丸顺着喉咙滑下去,他声音缱绻温柔,带着愉悦后的餍足,“妹妹歇一会儿,等马车来了,我带妹妹回家。” 马车很快便来。 他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件银狐裘,亲自给她穿上,又为她妥帖戴好兜帽,清冷如月的面容都拢在里面,叫人瞧不见分毫。 裴琮之抱着她上马车。 采薇也清醒过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赶来瞧见了这幅场景,也不敢多置喙,垂首跟了上去。 马车辘辘行驶,快天明才到承平侯府。 守门的小厮瞧见自家公子下马车来,忙上来迎,却叫他迎面一脚踹进心窝口。 裴琮之面色极冷,厉声呵斥,“混账奴才!姑娘走了都不知道,要你们何用!” 沈清棠离府并未避着人,只是裴老夫人发了话,不能拦着。 他们也知,这是要叫姑娘自寻短见,以保全侯府颜面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现下自家公子却又为此来训斥责怪他。 门房满腹冤屈,不敢诉。心窝子也生疼生疼,只能忍着。 裴琮之横抱着沈清棠进府里,她乖顺躺在他怀里,兜帽遮着脸,不言不语。 他却怒气汹汹,惹出了极大的动静来。 满府人都起来,裴老夫人昨日也是一夜未眠,扶着张嬷嬷的手匆匆赶来。 “这是怎么了?” 她看裴琮之和他怀里的沈清棠,满头雾水。 昨夜不是出府了吗?怎么这好端端的,又回来了? 裴琮之面色冷硬,语气也冰,“清棠昨夜出府去了,这满府里丫鬟小厮,竟没一个知情拦着。若不是采薇来找我求救。妹妹如今,怕是已经跳了护城河,再回不来了。” 众人皆恍然。 原来姑娘昨夜出府当真是去寻死。只是不巧,又叫自家公子救了回来。 这既救回来了,就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于是又大张旗鼓地去请大夫。 天夜未明,承平侯府里这样大的动静,周边四邻都看在眼里,不无唏嘘。 沈清棠被送回了衔雪院里。 裴琮之将伺候她的蒹葭白露都呵斥了一遍,就连落月,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听训。 大夫也请了过来,进去里间看诊。须臾出来,也只说姑娘落水受寒,惊惧未定,需得好生调养才是。 于是一众丫鬟们送大夫,抓方子,熬药,俱都忙活起来。 裴琮之进里间看沈清棠。 她恹恹躺在床榻上,青丝铺了满枕,眉眼落寞,提不起半点精神。倒真如那大夫所言,是落水后孱弱不堪的模样。 他在她榻边撩袍坐下,抬手撩开她鬓边微乱的发丝,静静看她。 沈清棠恍然未觉,一动不动,如失了生机一般,空洞木然。 裴琮之也不着急,总要给她时日慢慢接受。 妥帖替她掖了掖锦被,他温声道:“妹妹好好歇息,明日我替妹妹去平南王府退亲。” 话音落,姑娘方才沉寂的眼微微动了动。很快,便又重新消退下去,无波无澜。 裴琮之看在眼里,起身出来。 采薇候在外间,听他冷冷吩咐,“好生照顾姑娘,她出什么事,我唯你们是问。” 采薇连忙垂首应下。 裴琮之出了衔雪院,又去了听禅院那处。 人被他接了回来,是走是留,总要有个说法。 裴琮之倒是直接,“平南王府既起了退婚这个心,这门高枝咱们侯府不攀也罢。明日我便带人把聘礼庚帖换回来。” “我的祖宗,现在愁的是这个事吗?” 裴老夫人心里焦急,“沈丫头的事如今传得是上京城里人人知晓,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咱们侯府呢!咱们承平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又着急问他,“你今日将她接了回来,是个什么打算?难不成还想着将她亲事退了,长长久久地养在家里不成?” 被退亲的姑娘,往后再想嫁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她又苦心劝裴琮之,“说起来,她原不是我们家里的人。不过是承着当年她亲祖母与我之间的那点情分。我们悉心养她这么多年,已是仁至义尽。” “现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总不可能为了她将我们承平侯府的名誉都舍弃了吧?听祖母一句劝,等她好些,便由着她走。” 裴老夫人脸上半点慈悲也无,咬牙道:“往后,咱们侯府里,只当没有这个人。” 裴琮之听着,垂着眼睫,声音淡淡,“妹妹一介女流,又无人依靠,祖母让她去哪儿?” 未待裴老夫人回话,他从容起身,不紧不慢对她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不劳祖母费心。祖母放心,孙儿绝不会叫此事污了承平侯府的名声。” 裴琮之翌日果然去平南王府退了这门亲。 燕城还被关在房里,不见天日,听到了这个消息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 平南王妃看着,自是心疼不已,在门前劝他,“城儿,非是母妃狠心。你若是娶了个这样的世子妃,往后就是活在人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