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她当年便试过,偷偷用采薇的血喂了安济坊染疫的孩子,结果他还是死了。 唯有她的血,方可治瘟疫。 江齐言明白了,他问沈清棠,“陆公子是陵川人?” 他看见她的眸光一瞬间黯淡下去,良久才道:“是,我是陵川人。” 那一场瘟疫过去,陵川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她抬眸看江齐言,“我在陵川好不容易活下来,大人现在又要将我送去赴死吗?” 江齐言看着她清涧如雪的眼底,似乎能从那里面看到另一个自己——他是当真想过用他的命来换南江百姓的命,如果可以的话。 心思叫她看穿,他避开沈清棠的目光,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终是哑然。 “我知道,我今日是逃不过的。” 沈清棠神色很平静,她自被抓就知,这样的秘密一旦叫人知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我只求大人一件事,放过我的妹妹和小厮。她们救不了南江的百姓,她们是无辜的。” “好。” 江齐言终于开口,艰涩应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人照看好她们。” 早已准备好的大夫就候在门口,得了江齐言的吩咐进来为沈清棠诊治把脉。 三指一搭在脉上,大夫神情就有些诧异,看了看沈清棠的男子装扮,又看了看毫无察觉的江齐言,想了想,还是暂且搁在心里不言。 他询问沈清棠当年陵川的疫病情况。 “那时我还很小,记不大清。只知道那症状和回春堂里的病患相差无几。一开始,也说是风寒……” 她将自己知道的事全盘托出。 大夫捋着胡子点点头,又问她,“你一直没有染病,没有人觉得奇怪吗?” 沈清棠摇摇头,轻声道:“当时陵川城里很混乱,也有染病自愈的人,只是极少。我便同旁人说,我也得过,只是在刚染病时,便叫家人服了风寒的药已经好了。” 彼时她生得乖巧,年岁又小,任是谁也不会对她的话起疑。 江齐言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听到这话才抬眸看她一眼。 算算年纪,他当时才几岁?竟就有这般聪慧过人,防着旁人觊觎的念头。 大夫接着问,“你的父母亲人呢?可有和你一样的情况,也未曾染病。” 沈清棠垂下眸,眉眼掩饰不住的落寞,“没有,只有我一人如此。他们都在那场瘟疫中故去了。” 大夫问完话,和江齐言一道出来。 “怎么样?可有办法治这瘟疫?”抬脚上游廊,苏言儒问。 “有是有,只是……”大夫面色有些不忍,“我得以她之血来入药。”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江齐言不甘心,再问,“便只有他一人之血,这南江城数万百姓也不够。” “古籍《金匮要略》中似有记载,以其血为引,更添蛇蜕,兜铃二味药材或可一试。到时,或许滴血便可入药。兹事体大,且容我回去查阅一番,再回大人。” 事态紧急,大夫转身欲走,又想起一事来,回来道:“大人可知那陆公子其实是名女子?” “女子?” 江齐言当真诧异。 转念又一想,难怪方才他见她挽袖露臂,骨骼纤细,凝脂玉肌,欺霜赛雪的一截皓腕。 当时匆匆一眼,并未落心。如今想来,原是女子。 大夫每日需来为沈清棠取血,一日半碗,然后辅以药材,熬煎出的汤药先供病重不治之人服下。 这些汤药,虽是杯水车薪,但却给城里的百姓带来了一线生机。 瘟疫一起,最忌人心浮动。有时害怕恐惧比瘟疫,更能杀人。 有药治,才有盼头。 但这疫病蔓延得还是太快了,即使江齐言早早发现,封了医馆也无用。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南江城第一场冬雪落下前,整个城都被笼罩在瘟疫的恐慌中。 每日都有人在不甘中死去,也每日都有人抬着快死的亲眷来衙门口哭喊着求药。 他们神情癫狂,痛苦不堪,咬着牙质问衙役,“为何每日只限十副药?我们这么多的人,全都盼着它救命呢!剩下的药呢?剩下的药去哪儿了?” 这些哭喊质问,声声催人心腑,伴随着飘落的雪絮,飞过层层高墙,传进沈清棠的耳里。 她面色苍白,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利刃划破,滴滴鲜血落进底下接着的白瓷碗中。 “好了。” 眼见血满半碗,大夫连忙叫停,用止血的棉布帮她包扎好伤口。 短短几日,她的手臂已是伤痕累累,都是割开的斑驳刀痕,有些已经结痂。她皮肤生得白,如玉通透,更衬得那伤痕显眼骇人。 江齐言不忍看,转过头去,声音却清朗有声,“姑娘为我南江至此,江某深记于心,南江的百姓也不会忘了姑娘的恩情。” “不必。”沈清棠放下挽起的衣袖,“没有恩情。我并非自愿,是被大人逼着留下来的。若不是如此,我早已离开了南江。” “但姑娘还是留下来了不是吗?” 江齐言看着她道:“不管逼与不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