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刀剑齐出鞘,寒光如水,摄人心魄。 百姓中不乏上次在府衙前闹事者,曾亲眼见过那刀子直挺挺朝着人脖颈处落下。顷刻间,人头便已然落地,轱辘滚在脚下。 胆寒从心头爬起,渐渐弥漫全身。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快跑啊!衙门又要杀人了!” 这话如平地雷一样在人群里炸开,到底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如何能跟持有刀剑的衙役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众人顿时如惊弓之鸟,四下奔逃。 不消片刻,西厢便重归往日寂静。 月清无声,江齐言也终于卸下满身重担,闭上眼,直挺挺地倒下去。 “大人!!” 身边的衙役惊呼。 江齐言也染上了瘟疫。 他高烧不退,神志也不清醒,朦朦胧胧间只看见有人端着汤药朝他走来。黑漆漆的药里混着浓稠的血腥气,他下意识往旁边躲,却又叫人将脑袋给掰了回来。 那碗混着血腥气的汤药被灌进喉咙,他止不住地呛咳。 “别吐。” 沈清棠出声制止他,“你要是吐了出来,我的血就白流了。” 他听话吞咽,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采薇在房里伺候着。 他染了疫病,寻常人不敢近身。 高烧刚退,江齐言的头还有些昏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采薇,“陆姑娘呢?” “我在这里。” 沈清棠推门进来,她又换回了女子装扮,一身青衣素裙,难掩她颜色清丽,只脸色因失血过多甚是苍白,平添了几分病若扶风之姿。 她将手里的汤药搁在桌上,过来看他,“大人可好些了?” 江齐言隐约记得先前的情形,那碗带着血腥气的汤药,不由问她。“你将那药给我喝了?” 衙门里每日十副,只救重病垂危之人。 他喝的,是另外一个人活下去的生机。 “大人是知县,南江城百姓都倚仗着你。你若是倒了下去,百姓就没有希望了,又何谈活命?” 沈清棠声音轻轻,说出的话却是一语破的。 她将桌上的汤药端过来递给他,“大人的病已经好了,这碗汤药是补气血的,大人喝了它,换身衣裳出去罢。宫里的御医已经到了,正等着大人呢!” 御医到了,南江城的数万百姓便有救了。 江齐言来之前,御医便已同衙门里的大夫会过话了。知晓了瘟疫的大致情况,也知晓了衙门里住着个姑娘,她的血对于治疗疫病有奇效。 “但她一人之血实不能救南江数万百姓之众。” 江齐言心里焦急,面上仍是沉稳,拱手对御医道:“还请大人早些诊断,研制出治疗疫病的方子。下官在这里,代表南江城的百姓,拜谢大人。” “江大人客气了。” 御医姓吴,名牧,虚手来扶他,“我既来了南江,定当竭尽全力,江大人放心。只是,我得先见见那位血能治病的姑娘。” 沈清棠得了江齐言的命过来见吴牧。 把脉问诊,问的还是之前大夫问的那些话。只在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我与姑娘是否见过,总觉得有些面善?” 她几次进宫,想是当真叫他见过也未可知。 沈清棠强装镇定,摇摇头,“或是人有相像罢。民女从未去过上京,想是没有那个福分能见过大人。” 吴牧不疑有他。 他医术实是高超,点灯熬油几日,彻夜研读古籍《金匮要略》,竟当真得了滴血入药的法子。 江齐言得知这消息,不甚欣喜,当即去找沈清棠。 “陆姑娘。” 正是久雪初晴日,窗台前的姑娘听得这一声唤,回过身来,就叫难掩欢喜的江齐言一把迎面抱住。 他语里有后怕,也有庆幸,“陆姑娘,南江城的百姓有救了。” 耳边是姑娘轻声细语的揶揄声,“我知道了,但是大人这么激动,我都快被大人勒死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松开她,连声道歉,“对不住,陆姑娘。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我知道。”沈清棠眉眼微弯,含笑看着他,“江大人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南江城里有大人,是南江百姓的福气。” 当日,吴牧的药方子便送去了安济坊。 数不清的汤药从安济坊里流出,但凡服药的病患在两日内均开始有所好转,直至慢慢痊愈。百姓们有了盼望,都欢呼称颂,赞扬知县大人的恩德。 前些日子的阴霾恐慌尽皆褪去,如今的南江城又将恢复往日的生机。 只是沈清棠每日仍要割臂取血,到底病患太多,滴水入海,也是远远不够的。 江齐言日日来探望她,眼见她脸色愈发黯淡无光。长久失血,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他心急如焚,还记得自己答应她的话——要护她周全。 也不知哪一日,沈清棠便发觉自己日常喝的汤药里隐隐有血腥气。 问吴牧,吴牧只道药方略有变动,“南江还在封城,其中有一味药断了,便换了同样性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