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尽是鄙夷,非要将她与这腌臜青楼拖上干系。 沈清棠也不辩解,随他如何说,神情一直是淡淡的,没有不耐,也看不出情绪。 就连推她上榻,她也顺从。 平静的看着罗帐落下,而后是自己的裙被缓缓掀起。春日里的夜,算不得冷,更何况这屋子里还熏着暖香,她却仍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没有姑娘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沈清棠闭上眼,任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迎接她的却不是意料当中暴戾的狂风肆虐,而是一点清凉的药膏,轻轻抹在她疼痛不能言的地方。 是菱草膏,对消肿化淤有奇效。 她轻颤着眼睫,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待药膏上好,裴琮之将她的裙放下来,自顾自下榻去。 沈清棠能听见一点淅沥水声,是他下去用铜盆里的水净手。而后烛火熄了,有人重新撩帘上榻来,将她团团搂抱进怀里。 是熟悉的苏合香气。 她没再抵抗,卸下浑身防备,乖顺依偎进他的怀里。 好像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两人才能不那么剑拔弩张,可以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再醒来,已是翌日天明。 榻边的郎君早已不在,屋子里也静悄悄的。 青楼不在闹市,夜里才喧嚣,白日里正是姑娘们休息的时辰。 沈清棠看了看身上,还是昨夜里过来的那身衣裳。身上倒是没那么痛了,想是那菱草膏当真有效。 她掀开被子,下榻出来推门,正遇上门口经过的花娘。 是采薇口中的花枝姑娘,也是之前那个劝她接客的花娘。 她瞧见了沈清棠,上下打量了两眼,什么也没说,笑了笑便离开了。 那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再是倔强的骨头,进了这万春院里,都得磨平了性子,乖乖听话。 她自然也不例外。 沈清棠回了后院,采薇还在房里等着她,提了一夜的心看见了她才算落下。 她什么也不敢问,直接便要去打水给沈清棠沐浴。 “不必了。” 沈清棠出声制止她,“我没事,你快去睡会吧!” 她看见采薇眼底熬出来的乌青,她因为担忧自己,想必整整一夜没睡。 采薇哪里睡得着,这白日里万春院里是不开门,可这后院的惨叫辱骂声却此起彼伏。 她听着害怕,紧紧靠着沈清棠,“姑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清棠也不知道。 裴琮之每夜都会指名点她过去伺候,他出手阔绰,一张银票,直接就包了沈清棠整月。 老鸨现在看她如看财神爷,满眼都是褶子挤出来的笑意,也不拘她关在后院里,随处都可去,只有一样。 “你得好生将贵客伺候好了,若是惹得他生气,可没你好果子吃。” 她看出裴琮之对沈清棠是不一样的,又来哄她,“我的好姑娘,这是多好的机会。你看,你把他哄服帖了,让他拿银子给你赎身出去呀!你想离开这里,可不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么?” 她看沈清棠不说话,又耐心劝,“这院子里这么多姑娘,哪有人像你这般命好,一进来就有个贵客来包你的场。生得风流倜傥,人又出手阔绰,你看看她们……” 正巧有个貌丑油腻的客人搂着花娘上楼来,那花娘眼底都是嫌弃,面上却还得笑呵呵地去曲意逢迎的应和他。 老鸨点到即止,意味深长地叹,“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是吗?” 沈清棠眉眼平静,语气也平淡,“可是在我眼里,他和这个人,没什么两样。” 她转身便走,徒留老鸨一时叫她这话噎住,怔愣留在原地。 沈清棠提裙上楼。 一抬头,就见二楼栏杆处,裴琮之负手而立,潇潇然如庭前玉树,将这些话都悄然听见耳里。 四目相对,都是不加掩饰,冰冷冷的眸光。 可是夜里,她还是得来伺候他。 芙蓉帐里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他没有像先前那般死命磨砺她,她也没有像从前抗拒的那般厉害。 只是他看着她,眸光总是阴郁的,看不清里头翻腾如云涌的情绪。 有时克制不住,也会发狠来折腾她。 沈清棠咬牙受着,实在忍不住便会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下。 两人很少交流,几乎不说话,只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心里对彼此的滔天恨意和绝望。 这样的日子,两个人都是数不尽的煎熬。 沈清棠事后必得服药,一开始还瞒着裴琮之偷偷服,后来干脆将药装进荷包里,随身带着。 是漆黑的小药丸,很苦。 青楼楚馆里的姑娘时常服它,自然舍不得用好药材,都是最低劣的零陵香,茴香一类,最是伤身,常服可致女子终身不孕。 裴琮之偶然见了,脸色即刻阴沉下来。 他一把打落她手里的药丸,眼底阴鸷狠戾,“谁让你服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