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失忆了。 但日子还是得照常过。 医馆忙碌,她连着好几日早出晚归,丝毫没察觉到何时隔壁新搬来个邻居。 还是同住杏花巷的邻居姜思偶然看见,过来兴冲冲与她道:“清棠,清棠,你看见隔壁搬来的那个公子么?” “嗯?”沈清棠有些诧异,“隔壁搬来人住了么?” 当真是忙得稀里糊涂,竟连隔壁几日灯火亮也未曾瞧见。 姜思简直恨铁不成钢,“你呀你!一门心思都扑那医馆上去了,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 又凑上前来,极小声地跟她说,“我跟你说,那公子搬来的时候我瞧见了,生得可好看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君子……什么如琢来着?”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沈清棠笑着提醒她,“这是形容男子修养文采,可不是外貌。” “差不多啦!” 姜思有着从前裴子萋在闺中的豁达,“反正就是生得很好看,也很有气度。真是不知道将来是谁家的姑娘能有福气嫁给他?” 她满脸艳羡。 沈清棠不由打趣,“或是姜家的姜思姑娘也说不准。” 姜思脸立即红了,跺跺脚,“清棠说这样的话打趣我,真是坏,不理你了!” 她转身就跑了。 沈清棠也要出门到医馆去,经过隔壁时无意想起姜思的话,不免起了好奇心,驻足看了一眼。 隔壁的院门是阖着的,什么也瞧不见。 她仍旧到医馆去。 连续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了,医馆里用作风寒诊治的麻黄也用完了,康大夫腿脚不便,上山采药的事只能由沈清棠来。 好在她从前也跟着康大夫上过山,路径记得熟。 只是连日下雨湿滑,山道不好走。 沈清棠背着药篓,提着裙,分外小心。 麻黄喜生长在偏僻处,她得沉下心来认真寻。只是这样的偏僻处,往往也多生虫蛇。 她未曾注意,树桠隐秘间,一条靛青蛇盘旋而上,吐着蛇信,觊觎着眼看着她。 她专注寻找麻黄,没有看见。 “小心。” 身后骤然传来一个声音。 紧接着沈清棠整个人都被那人揽了过去。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落进他怀里的同时,沈清棠抬眸看去。 久雨初晴,树桠间落下的第一缕春晖洒在他山河作的眉眼上,温润好看得不像话。 沈清棠忽然想起先前姜思说的那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料想应当如是。 她晃神的功夫,那条靛青蛇已然吐着信子直冲了过来。 那人径直伸手擒住,再一拂袖,用力甩了出去。那蛇被摔在了石块上,粉身碎骨,当即殒命。 只是他的手背却不慎被蛇咬了一口,两个赫然的血窟窿。 怀里的姑娘瞧见,当即惊呼出声,“你受伤了!” 她是当真不识他了,只当他是偶然遇见的一个好心人,连忙自他怀里出来,拉过他的手来细细瞧。 她没抬头。 自然也没看见那人看着她时,一双深眸里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和惊涛骇浪。 耳边响起的,是从前她在信中说的话。 “哥哥总说一切从头开始。” “那哥哥便当,那年承平侯府门口,哥哥从未见过我。” 如果这是他们的初见,那一切是不是就可以从头开始? 那便只作初见。 在她抬眸看过来之前,他敛下眸中惊涛骇浪的波澜,是风雪俱灭的清寂。 “好在这是靛青蛇,没有毒。”沈清棠对他道。 她再细细检查一番,从怀里取出一方素白帕子,小心将他手背包扎起来。 神情专注,动作轻软又认真。再不是从前生着刺,冷冰冰的姑娘。 再抬眸看他,眼里也是明媚和煦的笑。 “公子……公子?” 她轻声唤他。 那人这才回过神来,眉眼温润如玉,轻声问她,“怎么了?” 沈清棠指了指他包着帕子的手,解释道:“公子这伤口很深,需得上药。” 又问他,“公子现下可有要事?如若无事,不如随我回医馆去,我是城里清水桥头那家济安坊的医女,医馆里有消炎止痛的药膏,我为公子重新上药包扎。” 不过一点蛇咬的小口子。 既然无毒,便是不上药也没什么打紧。 他却是颔首应下,“既如此,便劳烦姑娘了。” 他极是温润有礼,举手投足间也是极斯文儒雅的气度,这般出众的风流人物。 沈清棠不免起了好奇,两人一道下山的时候顺口问他,“公子不是陵川人吧?往常好似没见过公子。” 她来陵川时日虽短,却和官府甚亲,陵川的人也都识个大概。 若是有这般出众的人,她应当是有印象的。 那人听了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