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国华和王静在附近找遍了都没找到于央,只好一人回出租屋照顾于决,一人又返回家门口再找于央。
于央在街心公园里一直坐到晚上,不知道去哪,脑子也乱,还是回了家。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在不远处看到于国华正站在院子边的路灯下,来回踱步,焦急地挠着头发。昏黄的灯光将他笼罩,于国华面色暗沉,眼窝深陷,也就一天的功夫,意气风发都散尽了,忽然间老了好几岁。
于央脚下一顿,形容不出什么感觉,就像接不上一口气,胸口闷闷的。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于国华一偏头,看到于央,赶紧跑了过去。
“你跑哪里去了啊?知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担心?”于国华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口气又急又凶,动作也急躁,抓住了她的胳膊,将人微微提起来一点。
于央仰起脑袋,看着于国华,双眸发亮,赛过天上的明月,看得于国华心里一揪,就懊恼起自己的态度来,明明是他的问题,怪什么孩子?他松开手,轻轻抚平了褶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想解释今天的事情,于央忽然开口:“我们以后住在哪里?”
于国华微微一怔,愧为人父的内疚感再次盘旋在心间,神色惆怅了一瞬,马上逼自己笑出来,强装乐观道:“住别处都是短期的,很快爸爸就买个新房子,我们住新房子。”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跟爸爸回家吧。”
家?家在哪里?
于央看着于国华,就在他转身的一瞬,视线落在他们的家,眼里明明充盈着不舍,那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但也就那么几秒,于国华很快回头又冲她笑了下,掩饰过去了。
她又何尝舍得?
父女并排走着,路灯拉长他们的影子,他们走的不算很快,各怀心事。
于国华看看于央,又偏过头,望向天空的月亮。他想跟于央解释家里的情况,但父女间的对话并不那么容易展开,何况还是对面话本来就不多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孩子撞见他最难堪的一面,父亲已经毫无威信和尊严了,要怎么开口?
他又看了眼于央,心里沉了沉,开口道:“把书包给爸爸吧。”
于央也没有拒绝,只要于国华去接她放学,都是他提书包。于央停下脚步,把书包从背后取下,于国华拎了过去。
然后又是一片沉默。
“爸爸找的三中附近的房子,你以后在三中上学,很方便。”于国华轻松开口,试图缓解气氛。
于央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跟着于国华的步伐。
于国华和王静都不是强硬的父母,不会强势指挥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是给了两姐弟足够多的自由和空间,关于他俩自己的事情,都会听取他们的意见。
所以这下就搞得于国华很被动了。他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说才不会伤害到孩子,或许早就伤到她了,但要怎么把伤害降到最低?他刚在路灯下站了大半天,也没琢磨出来。正他当苦恼时,于央忽然又开口。
“爸爸。”
“欸。”于国华心头一紧,无缝回应。
“这次摸底考试,我考了全校第一。”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于央侧头看着于国华,说着本要报喜的事。她话不多,但声音很好听,不软不糯,像清晨的露水挂在花瓣上,清润甘甜,缓缓滑入花蕊,沁人心扉。
这种声音,本应该多说话才是。
于国华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如破防般,他想了一晚上的说辞,深埋在心底的愧疚,女儿仅用一句话就全部化解,一声“爸爸”叫的他心脏都在颤抖。
“央央,”于国华停下脚步,拉过于央,几近哽咽:“爸爸没能给你们好生活,对不起,是爸爸无能。”
从一个父亲嘴里说出自己无能,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于央懵懂又深沉地凝视着于国华,她不懂成年人的世界,但她知道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更不是无能的爸爸。
于央看着于国华,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下。
“给爸爸两年时间,爸爸一定能翻身!”于央的笑,像给于国华打了一剂强心针,竖起两根指头,激动地恨不得吼出来,但当着女儿的面承诺,脸还是红透了。
于央没有回应于国华的话,反而十分认真道:“爸爸,我不该跑的。”
她在公园坐着想了许多,她是觉得丢脸难堪才跑的么?是的,她觉得好丢脸,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充满鄙夷,但是静下来后,内心满是临时逃脱的愧疚和心疼,那是她的爸爸,不是别人,她不该跑,她的爸爸被人打了,她心疼。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有超出年龄的成熟,更何况这种成熟还是来自于对生活的无奈。
于国华听着于央的话,更是内疚,垂下头,重重地点了点头,沙哑地声音传上来:“没事,爸爸没事,央央,我们回家吧。”
于央点了点头,“嗯”了声。
父女俩就这样治愈了双方,两人继续往前走。
走着,于央看了眼于国华,其实她有很多不明白,她又问:“为什么那些街坊不帮忙,还笑?妈妈经常给他们送好吃的。”
于国华看着前方,淡淡一笑,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你还小,长大了,就会慢慢明白的。”他不希望女儿过早看透人性的劣根性。
然而没有等于央长大,她就明白了。
那天之后没几天,于国华就出去赚钱了,一去就是好几年。每年过年,王静都会带着姐弟俩回娘家待上几天,说的是一起过年,其实就是为了逃避要债的。
这几年,来自房东的冷眼,周边同学的嘲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