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万物复苏,朵朵繁花含苞待放,不出数日就便为单调已经久的陆野添上浓郁色彩,而一河之隔的北境雪山依旧云深雾重。
苏凝乐挽着一大箩筐踏雪而来,鹅毛雪片纷纷扬扬,拂动一袭云锦纱衣飘飘渺渺。晨阳洒在她脸上散出淡淡光晕,仿如珠玉生辉盈盈流转。
放眼遥望雪顶盘旋而卧直插九霄,阴郁而磅礴,她却是满心欢喜,看看箩筐想着昨日春祭卖了一大堆新奇玩意,野崽崽肯定也喜欢,只可惜没带他下山看那花车巡游。丑妇终须见家翁,待她准备一下,就把野崽崽接回府上,爹爹就算不高兴,自己便去求,总不至于棒打鸳鸯。
忽然,半空中静静漂浮的雪绒花剧烈震荡,一声极细且凌厉的破风之声由苏凝乐身后刺来。未等她回头,“呲!”一支利箭已经穿心而出。
苏凝乐眼睁睁盯着钉入雪地上微微晃动的血色箭羽,慢慢倒下。惨白的冰面渐渐开出妖娆灿烂的红花,
紧连着她胸口血脉,定格春盛之前。
*
“好烫,好刺眼······”阳光照在翻滚不安的眼皮上,床上女子慢慢睁开眼,却被一圈又大又圆的阴影堵得严严实实。
“小姐!日上三竿啦!”青莺瞧她终于睡醒了,这才抬起头随手把人拉起来。
苏凝乐呆呆注视眼前这张国泰民安脸,伸手轻轻捏了捏,满手暖烘烘的油嫩,竟然不是梦境。
可她明明已经死在雪山脚下了,怎么又回来呢?
“小姐!昨日您让我收拾的都装好啦!不是说今天要带去做一件重要的事吗,现在出门?”青莺自顾自念念叨叨,一手提起塞得满满的箩筐递到苏凝乐面前。
苏凝乐一瞧见那箩筐,一阵恶寒从背脊爬上头顶,慌忙摆手道:
“不!今日我不出门了!青莺我饿了,你去准备吧。”
青莺早就发觉苏凝乐脸色不对,以为是饿着的,连忙答应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苏凝乐见贴身丫鬟走了,颤抖着解开衣衫,却见胸前肌肤细滑如丝,哪有半分伤痕?
窗外骄阳热烈跳跃琉璃间,时不时闪着金光。她匆匆翻落被子跑出去院子,站在太阳底下。
太阳是暖的,身下有影子,她重生了?!
苏凝乐鼻尖一酸惹得眼角涓流细细。苍天见怜,信女心愿未了,重活一次,一定要将心上人带回家来!可是究竟是谁以暗箭杀了自己?
她强自镇定,想弄清楚来龙去脉,可脑子里混沌一团。不禁细细吁一口气轻哼起歌谣来。这是苏凝乐的习惯,但凡有事琢磨不透,只要随着一曲小调便能疏通思绪。
苏家平日与人为善,从未结仇,况且她往来雪山也无人知晓。自坊间口口相传雪山有野人出没,凶悍至极吃人不吐骨,再也无人敢靠近,那一带就成了野崽崽领地。只有猎户偶尔到山脚碰碰运气。那天大雪蔽日,难不成自己是被路过的猎户当成豹子雪狐猎杀了?
小调清脆悠扬如银铃细碰,慢慢荡开,翠竹墙上窸窸窣窣骚动,苏凝乐吓一跳,急急躲到柱子背后探头窥探。
只见来了几只小狗崽,屁颠屁颠四肢乱抖,有些跑得急的还摔到地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滚,可尾巴却摇的欢,左右摆转似风吹麦浪。
苏凝乐觉得脚边被小崽们蹭得怪痒痒的,弯下腰把它们揽入怀中,心里觉得奇怪:
府里面也没有这么小的狗崽崽,到底从哪里来的?撸着软乎乎的小崽仔,心里惊慌也随之平复许多。满庭芳菲正浓郁,沁心怡人。倏然混夹一股酸臭,自三百里外滚滚涌入,来势汹汹。
气味中陌生的信息源源不断从她鼻子传入脑袋:
此味道主人是男子,老大不小,体臭。嘶!酒气脂粉浓烈,应该酒色之徒······
她忙捂住口,不可思议的摸摸自己的鼻子,怎么变得如此灵敏?
苏凝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那臭味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一直追着她跑,根本甩不掉,最离奇的是,除了她府里全部人都未觉有异。
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浓烈,她只好憋住呼吸。正发愁,府外人声嘈杂,一群人抬着大红宝箱鱼贯而入。
家丁唤着:
“老爷刚出去了,快去通报,萧公子来啦!”
苏凝乐见来者中为首一人三白眼直勾勾盯着自己,后面深红衣衫的中年女人左穿右插,活脱脱翻滚的胖枣儿挤上面前笑吟吟:
“哟!这位不就是苏大小姐嘛!”
外宾来访,理当回避。苏凝乐莲步稍顿向众人微微颔首,正要退入后院。
这边萧公子却面显喜色,“唰”的一下撒开折扇,摇头晃脑大声吟道:
“南国佳人!”
恰好她正换气,一阵臭味拍鼻袭来,强劲有力声势惊人犹似海啸,引得胃里翻江倒海,忍不禁捂嘴干呕。
“呕!”
原来臭气源头是这位萧公子,怪不得臭气一路穷追不舍。
萧公子脸上像走马灯那般时红时绿,变幻不定。
“哼,苏小姐是什么意思?萧某人有何得罪之处?”
苏凝乐哑巴吃黄连,不敢多言,只好强忍呼吸对萧公子嫣然一笑。
她刚才干咳之时,难受得逼出泪花,此时回眸浅笑,宛如一汪春水微波荡漾顾盼流转,美人娇媚不禁令人心神俱荡。
苏凝乐见气氛缓了下来,转身要走,却被萧公子伸手拦住去路,眼里浑浊的光不停翻滚:
“苏小姐,既然苏老爷不在,你可以招呼我的嘛。”
苏凝乐进退间纤腰险些碰上他的手,心里不悦,可这人总归是爹爹的客人不好发作,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