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我很清楚,看来你是吃了上次的亏,这次打算搞偷袭吧?既然要谈,双方手里都得有牌,不是吗?你的这个小姑娘走了,我那边那位怎么样,可就不能保证了。”方泽扭头瞟了一眼还在门口逡巡的阿江。
他要对阿江做什么?我紧张起来,毕竟在我们的计划中,稍有不慎,阿江就有可能变成脱魂者。我拉了一下可洛的袖口。
“去我店里坐坐吧。”说罢,方泽对着那个酒吧做出了请的手势。
可洛迟疑了一分钟,还是跟着他走了过去。我在方泽的监视下,跟着可洛向阿江所在的地方走去。
阿江见到方泽很高兴,仿佛刚才的那些烦恼都一扫而空,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了。不过他看到我,就突然变成了一个没电的机器人,本来上扬的嘴角也沉了下来,疑惑地问道:“师妹?……你怎么……也找了方医生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笑都笑不出来,只是尴尬地抿了抿嘴。
这个酒吧装饰成了中世纪的风格,全木制家具,大白天也拉着所有窗帘,开着幽暗的黄灯,让我联想到纯子的心理咨询室。晨星的居所是不是全是这种暗黑的风格啊?现在刚到晚饭时间,酒吧里客人稀少,一位画着浓厚烟熏妆的绿色头发小姐姐在前台托着腮玩手机,除此之外就只有坐在角落里的一个胖光头,他的头顶纹着一个可怕的怪物,眼神凶神恶煞。方泽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带着我们走进了柜台后面的里屋。方泽低头开门的一瞬间,可洛飞速地在我耳边说了四个字。
“不要签字。”
虽然现在我的心情非常紧张,难以集中注意力,但我还是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不要签字”,这是我和他初遇不久时他对我说过的话,为了保护我免于沦为莫西的傀儡。那些场景仿佛就在昨天,可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很多谜底揭开了,很多事再也无法挽回。当时的我以为他在恶作剧,可现在,我已经对这句话的重要性再清楚不过。这句话带来的紧迫感只持续了一秒钟,紧接着它就化成了一股热血涌上我的心头,我突然有了一种鱼死网破的勇气。事到如今,我也算是见过一些风浪的人了。无论是不是即将见到莫西,无论会发生怎样不好的事情,我都不怕,我要尽我所能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听上去有点中二,但当时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然而很快我就会明白,当时的自己有多么无知。而我之所以能突然有这些中二的勇气,可能是因为它从来就沉睡在我的血液中吧。
方泽打开门,另一番光景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间屋子的画风与酒吧前厅截然不同。它面对空旷的后街,有两扇巨大的窗户,窗户里还残余着傍晚温柔的日光,天神赐福一般洒在几乎是纯白的家具和毛绒绒的地毯上。两只猫慵懒地趴在沙发上,沙发对面是塞满了书的书架和圆形的书桌,窗台和柜子上摆满了瀑布一般的绿萝。整间屋子洋溢着轻松优雅积极的氛围,任何人都不会认为拥有这间屋子的人是个心理黑暗者。阿江似乎很熟悉这里,他把书包扔在地毯上,一屁股坐上沙发,伸手去撸那只最漂亮的银渐层。
“感谢诸位光临陋室,请随意坐。”方泽随手招呼道,接着在茶几下方拿出三个高脚杯 ,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酒瓶,在三个杯子里倒上了透明的液体。
重生水。他要让阿江喝重生水了!我紧张地拉了拉可洛,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他到底有没有铃铛?
“重生水是用来浇的,不是用来喝的。”可洛冷冷地对方泽说。
“怎么了,小子?你干过那么多荒唐事,喝重生水却不敢吗?”方泽端起一杯,透过酒杯打量落日的余晖,语气十分挑衅,“你的那些光荣历史,纯子可是跟我讲了不少。你应该感谢莫西给了你第二次生命,而不是去反抗他。如果不是莫西,你现在还在——”
“你他妈的够了!”可洛从我身边猛地窜了出去,揪住了方泽的衣领。可洛比方泽矮半个头,而且在长年累月吃不饱饭的情况下他瘦得像动物园里营养不良的猴子,但他现在却像一头猎豹,我害怕得下意识向后退去。
可是方泽站得稳稳的,他手里的重生水甚至一滴也没洒,他用另一只手拍拍可洛的肩膀道:“好,我不说。你别激动,做事情要想清楚后果。”
“后果就是,你们这帮人早晚都会完蛋,一根毛都不剩。”可洛恶狠狠地说。
我待在门口干着急,可洛这是在干什么呀!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还在跟这个人打嘴炮?为什么不召唤莫西?——这小子不会是没准备好铃铛就来了吧!
“你知道召唤莫西意味着什么。铃铛摇起,幻境成真,莫西降临,必然要有人加入脱魂者的阵营。”方泽的话我在晴雪那里听到过,“如果没有,你知道他会发多大的火吗?对了,你不知道,因为上次你没有看到。但是今天,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方泽瞟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可洛。他的眼神像在分泌一种毒液,一点点把可洛迷惑、瓦解。可洛松开了手,他也瞪着方泽,可是不起一点作用。方泽用下巴指了指仍然在沙发上撸猫的阿江,继续说:“还在犹豫吗?让我来给你讲讲他的故事吧。科学是如此圣洁,可是做科学研究的人却难有纯净的。这个孩子的导师给了他很有实际意义的课题,可他却不想花心思去做,不想承担失败的代价,只想发好文章、想早毕业、想拿奖学金。他的世界里没有科学的理想,只有急功近利的算盘和虚荣的攀比。当他发现自己的努力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就急红了眼,不仅自己活不下去,还把自己还算开明的导师妖魔化成了一个恶毒的导师。而他的导师呢?沉溺于所谓的‘对学生好’,从不去了解学生真正在想什么、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把压力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