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刚回到宿舍,我突然收到晴雪的消息。在微信里她简单地说水成出事了,希望我能帮忙联系可洛。我心说你们遇到事情的时候找可洛找得可真顺手,正在考虑怎么回复,晴雪已经一个微信电话打过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水成为了捕一个欲怪,从十楼摔了下来,幸好中间在窗户上挂了一下有个缓冲,否则现在早就摔得没有人样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可晴雪只是平静地叙述,仿佛掉下十楼的不是水成,而是一件衣服或者一条毛巾。可我已经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开始给可洛打电话,可想而知他根本不接。我在椅子上坐了一会,觉得自己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总不能什么也不做,于是穿衣服跑到了珠玛那里。
我到的时候,珠玛、晴雪、山北和志远都在,几个人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小伊也在,他还是在看书,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水成盖着被子躺在大堂中央的板车上,脸上全是血。我不敢再多看一眼,假装镇定地走到山北身边,小心地问:“可以送医院么?”
“送医院没用啊。”山北叹了一口气。
“可是这么严重的伤……他会死么?”我害怕极了。
“脱魂者不会因为外伤而死,毕竟我们的身体只是一副皮囊而已。无论多严重的外伤,都可以用重生水修复,不过像他这么严重的情况,需要巨量的重生水,不如直接找莫西。毕竟莫西也不会想让他的脱魂者就这样损耗掉。”志远回答道,在这种时刻,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
“……那如果没有很多重生水,他会死么?”
“时间久了,伤口腐烂,当然会死。”
“珠玛,你会治伤啊,帮他治啊!”我转向珠玛,她还是穿着大红色的裙子,翘着二郎腿,很引人注意。
“我治的都是小伤。像他这种情况,如果是人类早就死了,你以为我是神仙么?”珠玛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
如果不是对她足够了解,我会以为她是一个不管别人死活的混蛋。但我知道她只是对一切都表现出不屑而已。她的那双不知轻重的手,可是救过我的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我忍不住又向水成那边瞟了几眼,难以相信摔成这样居然还活着,如果他还醒着,这得是多大的折磨……可就因为他是脱魂者,无论受到怎样的外伤都不会死,哪怕从十楼掉下来都不会死,这是多么超乎寻常,简直就像是超能力……
忽然间,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
我面前的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
两年前,我跳楼的那个晚上。
……我已经习惯于可洛的各种神奇操作,可后来随着脱魂者世界在我面前展开,一切都明晰起来,唯有这件事始终没有得到合乎逻辑的解释。事到如今,我想我终于明白可洛是怎么救的我了。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超能力。他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把我接住的!
刹那间,我几乎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没法去想象,当时他为了救我而做了什么。这个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我要说那些话来伤害他?即使他是个疯子,即使他要反抗神,即使他要与所有人为敌,我也应该和他站在一起!
我站起来,用质问的眼神看着珠玛。珠玛愣了一下,旋即应该什么都懂了。她一边说一边扭过头去不看我:
“你最好能快点把他找来。”
满屋人都对我投来期待的眼神。在我有限的人生中,我很少接到如此热切的诉求。如果放在往常,我会付出一切去完成。可现在,我只是深深地感受到无能为力。
一夜无眠。第二天,我翘掉了上午的课,踏上了去城北的地铁。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去胡涂涂生活馆了。
老胡在厨房泡茶,我独自一人站在客厅盯着那副狂草看,一瞬间突然看懂了,原来那上面写的是“难得糊涂” 。
“老胡,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可洛接近我的目的的?”我目视着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端着茶壶从厨房走出来,此刻他穿着露腿的睡袍,软绵绵的腿毛跟他稀稀拉拉的胡子遥相呼应。他一脚踢开凑上来的笨笨,把茶壶轻轻摆在茶几上,微笑地看着我。
“很好猜,只要足够了解可洛。”
我低下头没说话。
“干嘛低头啊,觉得尴尬?还是羞耻?”老□□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想听我怎么评价这件事吗?”
我又抬起头来。
“可洛很成功,他把你变成了他思想上的傀儡,你无条件信任他,跟他同仇敌忾,把他所说的一切当做真理。你是他唯一的灵魂伴侣。他已经离不开你了。”
听到老胡这样说,我很感动。我又想起可洛那天说的那些话——管他的,他骗我的还少吗?
“可洛的错误,就在于他一直恨莫西,想要反抗莫西吗?”我问。
“丫头,所谓对错,不过是站在谁的角度去看罢了。但是你要清楚,可洛对这个世界没有爱。他只是想反抗莫西。他只是想要自由。和他站在一起是一件极度自私的事情,你们会失去很多,会有很多人付出代价。可这归根结底,只是你愿不愿意而已。
“珠玛店里那帮人,他们和晨星的区别,只在于愿不愿意骗人、会不会骗人。或者换句话说,是因循守旧,还是主动出击。若论高下,他们还不如晨星。现在晨星越来越多,选择走这条路的脱魂者才能生存下去,他们不过是时代的弃儿罢了。
“在晨星的簇拥之下,莫西想要的世界很快就要达成了。到时候,还会不会有脱魂者,人类又会变成什么样,全都是莫西一个人说了算。想想还真是可怕啊。”
老胡捧着花茶,在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