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秋来了?。
“好诗好诗!”
“应景从心,妙啊!”
“便是文曲下凡,也不过如此!”
福王捋着胡须,爽朗大笑,展臂相邀:“诸公畅言。”
大家心神领会地写下几句“意境相当”的诗,一一呈上。
福王依次看过,单挑了粟骞这首来念:
黄日芙蕖伴,
暂忘苦夏长。
英雄识旧剑,
何愁烽火忙。
福王念了一遍,又一遍,若有所思。方皎正要上前帮着细说,粟骞悄悄打了个手势,他便熄了这心思。方皎看向末座的佟霁,佟霁则盯着王爷下首的按察使?廖鼎。
廖鼎耐心等到福王抬眼了,起身过来敬酒密语。他把这事当私密,福王倒是大大方方告诉了众人:“也是巧了,前日廖大人举荐了一位勇士,姓宁名敖,和这剑有故。唉,江氏一门,可惜了!”
福王抚过面前这纸张,扭头对廖鼎道:“廖大人,改日请他入府来见见吧。名将血脉,好生安排,不得怠慢。”
廖大人拱手领命。
福王看重粟骞的诗,但剑名却是从裴淌的“剑凉如水曾?慕秋”中拣出来的。
急雨剑,慕秋剑,后者一听就很君子。
众人齐声称好。
剑赏过了,剑名也换了,福王和几位大人还要就本地政务细谈,其他人便散开逛园子去。
裴淌抱着小郡王送去门上,回头就被褚懂缠上了。
“裴先生,你那招杏雨梨云太厉害了,教教我吧!”
裴淌笑道:“世孙还是先学拿剑吧,一步一步来,免得伤着了。”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嚯嚯哗哗,这样那样。”
这肥硕的体格,配上粗鄙的动作,看得裴淌直摇头,叹道:“事事皆难,随手一划可称不上剑花。世孙,便是最简单的招,也得下功夫苦练,要不然呐,花的不是剑,是脸。”
褚懂不管,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裴淌拿他没辙,只好带着尾巴来请教粟骞。
粟骞问女儿:“春秧,你帮他看看,世孙能不能学?”
春秧反问:“学东西要分人的吗?”
粟骞笑着看向裴淌,裴淌苦笑道:“刀剑无眼,乱来不得。”
春秧指着不远处的桂枝,喊:“爹,给他这个。”
褚懂恨她恨得要死,这会不乐意沾她半点好,赌气道:“谁要这个了?那是妇人的玩意,我才不要,要玩就玩真刀真剑。男子汉大丈夫,哪能怕东怕西?”
粟骞笑道:“好,果然是条好汉。你看,那一柄也是好剑,你去拿下来,我帮你劝服你裴师傅。”
褚懂被奉承话架得高高的,果然去了。
挂在湖心亭镇水怪的玄铁剑,看着只比一般的剑稍宽稍厚,实则死沉死沉。褚懂踩在凳子上,举高了双手去摘,折腾了许久也没能弄下来。这剑要紧,下人们不敢碰,装着没看见,没人上前帮忙。
裴淌远远看着,小声问:“你不怕得罪世子?”
粟骞笑道:“世子哪有空管这些事?羊肥了当宰,人胖了当改,我这是替王爷分忧。”
裴淌跟着笑了,悄声问:“那位也不管吗?”
粟骞瞧一眼他,意有所指道:“怕是要管了。”
裴淌是老门客,对王府的事门儿清。
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亲王嫡长子年十岁授以金册、金宝,立为王世子。亲王次嫡子及庶子年十岁皆封郡王,授以涂金银册、银印。这前半部分,还在沿袭,但后半部分早就改了。福王五子,三嫡两庶,世子出自郝王妃,有郝太后在,地位稳固牢靠,天生的富贵命,因此打小就只管吃喝玩乐。郝王妃上山敬香时出了意外,福王自个挑了林继妃,有太后纵着,如了愿。老夫少妻,疼得什么似的,病病弱弱的嫡幼子也是心肝肉,早早地写折子进京,反反复复磨最尊贵的两位,因此褚郝一岁上就为他请封了郡王。取名时特地借了这个郝,只因郝氏一族,是出了名的长寿。打这往上数四代,代代是郝太后替新皇帝指一个郝皇后搭一个郝妃,褚家的皇帝,没一个能熬过老妻。
如今这世道,郡王有名无实,不像王爷有封地能袭十代。王爷有万石禄,郡王被削减到只剩千石。到了子孙后代,差别就更大了。先前小郡王身子太弱,不能见风,王妃争也无用,如今他得了神医调理,像模像样地立起来了,那这对母子,势必要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原先舒舒服服躺着只等传位的那一家子,也该着急了。
裴淌先是叹一声,扭头看一眼胖墩,再摇头长笑。
粟骞抱着女儿去够那桂枝,见她掰不断,并不帮忙,只稳稳地举着她。
春秧不急不恼,只管努力。裴淌突然来了兴致,问她:“等你折好了枝,我教你挽剑花,怎样?”
粟骞在笑,春秧咬着牙在用力,终于拿下一小枝。
裴淌正要逗趣“这可不行”,春秧抢先答了:“我不学那样的花架子,我只学打人的招数,我打坏蛋。”
这稚嫩的脸,和这狠辣的口气实在不合。
裴淌止不住地笑,看着远处踢踹亭柱撒气的世孙,回头再看看这个,带着笑叹道:“这要是个小子就好了,可惜啊!”
这话不用女儿答,粟骞将女儿举过头顶,让她骑在脖子上,抓着两条小短腿对碰,乐呵呵道:“小子无用,我家春秧最好,能顶十个百个小子。”
褚懂摘不到剑,吃了瘪,发脾气没人理,没脸又没趣,扭头看到这一幕,又吃上了醋——他爹从不拿正眼瞧他,凭什么臭丫头的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