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地放下卷轴,没有丝毫推拒,端起茶盏浅抿一口。
“如何?”
叶清眠眨巴着眼眸,歪头看他。
茶水在他口中停留良久,随着喉结的滚动,才咽了下去。
玉沉渊默默地放下。
却瞥见她一脸期待的模样,浅浅回了两个字:“尚可。”
事实上这茶又苦又涩。
叶清眠于茶道一事并不精通,她从未亲手做过,不懂其中关窍。
虽说茶道是诸多世家女子的必修课。
可叶清眠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又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候,世代深受皇恩,绵延不绝。
她的身份自然也尤为尊贵,便不必拘泥于传统礼教。
自小养尊处优的她,只爱看些闲书奇谈。
偶尔兴致一来便弹琴绘画,插花逗猫,再不济,也是喝酒听曲儿,对于名门闺秀的修身技能并不熟络,只是由着性子侍弄。
叶清眠没有尝过,自然也不知好赖。
听他的语气似乎还不错,便满意地笑了:“玉公子喜欢就好。”
玉沉渊没有回她,径自低头看书。
叶清眠支着下巴看他,这人如琢如磨好似画中璧人,生得一副上好皮囊。
他身上萦绕着,与园中翠竹如出一辙的清幽,令人放下沉忧心头舒畅。
她已经许久没这么放松自在过。不知不觉看了许久,好似坠入梦中,面上带着酣甜的笑颜。
直至夕阳迟暮,树影东斜,院外刮起柔风,拨动得竹叶沙沙作响。
“叶小姐,叶小姐……”
耳畔的声音逐渐清朗,帮她拨开云雾,从中醒来。
叶清眠朦胧地睁开双眸。
寻声看去,是那张俊逸绝尘的脸庞,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上她茫然的神色,玉沉渊眼中好似划过一抹笑意。
随即,又如常开口:“叶小姐,你方才睡着了。”
叶清眠无措地看了看四周。
自己正压在他的桌案上,书卷被拨得凌乱不已,匆忙红着脸收回手,帮他摆放整齐。
“抱、抱歉。”
“无妨,”玉沉渊指了指窗外,唇角微挑,“天色不早了,叶小姐该回去了。”
“好。”
没想到待了这么久。
叶清眠起身跟着他出院子。
浅橙色的光晕缭绕在他身侧,显得格外温暖,融化了刺骨寒冰。
她不禁晃了神。
在她度过的无数个,幽暗沉寂的黑夜里,她害怕的几乎要发疯,那时候,她多希望有一束光是眷顾她的。
可她直到死亡,都只是躺在漆黑可怖的夜里,躺在冰凉刺骨的石板上。
叶清眠止不住鼻尖的酸涩,饱含辛酸的泪珠迎着光辉,滑落而下,刺得她睁不开眼。
“你还好吗?”
耀眼的光芒被他挡下,叶清眠终于能够看清前方,她笑着,示意他没事。
到了门口,叶清眠回过头,眉眼含笑,语气轻快地朝他说道:“玉公子,我改日再来看你。”
玉沉渊微微一怔。
随后,平淡的点点头,便掩上了门。
叶清眠踩着路边的薄雪,往回走。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自记事起,她便生活在这高门显贵的大宅院中。
是被家人宠上天的金贵宝贝,是尽态极妍的世家贵女中,样貌、出身都首屈一指的侯府嫡出大小姐。
若事情,真的像这般一成不变的发展下去,那她或许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她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她只是个错认的孤女。
半个月后。
真正的千金小姐便会带着信物上门,跪倒在父母跟前,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这也是她噩梦的伊始。
叶清眠酸涩着鼻头,皱了皱眉。
过不了多久,自己便会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
她想得入迷,被脚下的石块狠狠一绊,顿时头晕目眩,手脚摸索着扶住一棵树干,才不至于摔倒。
自她出了竹苑后,清心的幽香逐渐消散。
心弦再度紧绷,胸口跳动的炙热越发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洁白的指尖不断用力,被粗糙的树皮磨得渗血。
她大口呼吸着。
眼前的景致愈发模糊,只能看到斑驳的色块。
“小姐!小姐!”
远处传来的惊呼混乱迷离,她的脑中一片混沌。
再也支撑不住的眼皮,沉沉阖上,身体滑落在地……
*
叶清眠拼命往墙角处后退。
却还是逃不过,那张逐渐放大的狰狞面孔。
在诡异的烛光下。
那张脸颧骨暴凸满脸横肉,空洞的双眼,好似两个腐坏的血窟窿,令人毛骨悚然。
来人捏着一杯鸩酒,一步步逼近。
叶清眠挣扎着,刮花了她的手臂。
那人尖锐地破口大骂,抬起长凳朝叶清眠的脑袋狠狠砸下,无数次鲜血淋漓。
布满厚茧的粗手,蛮横地捏住了她的下巴,撬开她的贝齿,将鸩酒灌了下去。
她气若游丝地瘫在墙角,看着鲜血汩汩流下。
浸湿了衣衫,染红了地面……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