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蓝雨被嘉世淘汰那天,黄少天撑着面子和俱乐部的人吵闹完,回头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神月夜彻底心软了。
接过他递上来的袋子,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大早上跑那么远干什么。”
林记在蓝雨俱乐部后门,打车到她家要四十分钟左右,如果他是从自己家出发的,来回路上差不多要两个小时了。
“你不是喜欢吃它家的东西吗?”看到她已经心软,黄少天得寸进尺地整个人黏过去,“我好难受啊!头晕眼花,嗓子疼恶心,一点力气都没有。”
神月夜被他骤然压过来的力道逼得倒退了一步,稳住身体,她先把人弄进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冒了?吃药了吗?”
“出门的时候吃过了。”黄少天乖乖地答,抱着她蹭啊蹭。
神月夜试了下温度:“几点起来的,要不要再睡会儿?训练营那边没事了吧?”
“这两天放假,我不要睡觉,我要抱抱!要亲亲!要摸摸头!”
神月夜嘴角抽了抽,还是搂着他“抱抱亲亲摸摸头”了,毕竟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等哄着他去卧室睡下,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停了,神月夜把客厅的窗户关好,这才坐回电脑前,继续干自己的活。
她拉过桌边的外卖包装袋,伸手一摸,还是热的,黄少天这一路抱在怀里估计没有松过手,袋子上还粘着根他外套上的黑线。
神月夜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和黄少天是怎么相遇的,具体的细节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格外灿烂的阳光下,那个少年神采飞扬的表情,瞬间让她想起另一个人,于是,就那么混在一起了。
等慢慢接触多了之后,神月夜才发现,黄少天和张佳乐那只是表面上有点相似,骨子里近乎南辕北辙。
张佳乐表里如一,本质上就是个凡事不会思虑太多的傻白甜;黄少天,看似聒噪开朗,骨子里却像他操纵的剑客一样,冷静犀利,抓住机会,一击必杀。
他的敏锐,掩饰在跳脱话痨之下,往往在你看轻他的时候,就会打你个措手不及。
两人最开始发生矛盾,是因为神月夜死活不愿意跟着他去现场看比赛,一次两次,黄少天还没有多想,最多不满地啰嗦几句,自己去了,等第三次又被她用各种借口推脱拒绝,黄少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那一次,神月夜废了好大劲才糊弄住他。
结果没过多久,又在去他家的事上发生了争执。神月夜不是不愿意去,只是觉得时机还太早了,而且,去完他家之后,下一步是不是就轮到去她家的问题了?
这会变得越来越麻烦。
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其实已经感觉到了黄少天大大咧咧下超乎寻常的认真,下意识想逃避罢了。
那次,两人闹了不大不小的别扭,但神月夜不是爱计较的人,黄少天再怎么说都是男孩子,不至于小气吧啦一直揪着一件事不放,所以,事情很快也就过去了。
神月夜没有把这些矛盾太放在心上,说到底,她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看到黄少天不再纠缠不休,好像放过这些事的时候,也就理所当然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却不知道,事情不是过去了,只是被他压下去了而已。
虽然蓝雨俱乐部大多数人都认为黄少天还是个小鬼,需要被宠着、让着,需要再长大一点,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子,消化自己的坏情绪、对女朋友该有的担当和退让都是懂得,也在默默做着。
那些个放过,是年少的黄少天还不熟练、另类的包容,总有一天会成长放大,让他变成一个足够优秀足够成熟的男人。
但那一天,她又能等到吗?
黄少天第一次发脾气,是在他生日那天。那段时间两人都在忙,神月夜好些天没有见到他,趁着他生日,连忙买好礼物跑去训练营找他。结果刚见面不久,就被黄少天发现她身上还没有完全褪去的淤青。
这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神月夜虽然极力避免被他发现异样,但以两人的关系,难免还是会有疏忽,尤其黄少天还是个十分敏锐的家伙。前前后后因为这件事,两人发生过好几次争执。
这天,事情没有像之前那样不了了之,黄少天一直抓着她话里的漏洞在逼问。
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想放过,自然就吵了起来。
“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这样,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到底爱不爱我!”黄少天气愤地喊道。
一辈子在一起……
神月夜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真的可以,就好了。
她感受着胸口随着两人争吵冷战开始不断下降的生命线,就像看到了她苟延残喘的命运和早已注定的结局。
哪儿有什么一辈子啊……
神月夜少有的没有再解释,疲倦像是洪水般淹没了她的思绪。
她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一个少年正举着手,看到她出来,表情浮现出几分尴尬。
“最新的训练表,方队让我送过来给黄少天。”喻文州忙解释。
神月夜看着他手里的纸张:“给我吧。”
“麻烦了,”喻文州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她,又说道,“方队在找黄少天,有急事。”
“好。”神月夜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作。
方世镜找黄少天是真的有急事,喻文州纵使心里焦急,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开。顺着走廊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就见门外的人还是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