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存在了多久,内河就存在了多久。
河水终日缓缓地,潺潺地向远方流去,早已流入进两岸居民的岁月里,记录着每一笔柴米油盐,细枝末节。而如今,逶迤清亮的水面上一如往常般的平静,别说人影了,连个水花都没瞧见影子。
不知谁先起的头,好热闹的群众开始一窝蜂地往里挤,想看看后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乔瑛刚下马就被推着挤到了人群里,耳边是一阵又一阵的碎语。
“谁跳河了?谁跳河了?”
“对呀?谁跳河了?”
“听说没人看清,只是瞧见二楼突然跳下个黑影,扑通一声落水,在然后就连水花都没再瞧着了。”
“人跳河怎么可能没水花啊?这满香楼里不会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那算命的真没瞎说啊?”
“我就说那算命的底气那么足,肯定不是瞎说的。”
“我呸,你刚不还说那算命的是为了多讹点钱才……”
“你……”
乔瑛眼前一蒙,入耳的杂言碎语也倏地变得扭曲。
你知道什么,我看那乔家小姐就是克夫灾星,是妖人。
为什么她还不死?
对啊为什么她还不死,圣上还允她进宫。
快点死了吧,让她祸害别家儿郎干嘛?
别,她死了,我们上哪看热闹去啊?
“乔小姐?乔瑛?”混杂的声音中,倏然闯入了一抹清透的男声。
嘶——乔瑛倒吸了口凉气,不知何时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紧捂双耳的手,将她从梦魇般的恍神中救了出来。
她抬眼定睛一看,是宋慈。
见乔瑛回神,他连忙低眉后退了两步。“方见乔小姐一直低头捂着耳朵,以为是身体不适,一时心急便唐突,还望乔小姐见谅,莫怪——”
人挤人的,宋慈身子薄,挡在乔瑛身前,被左推右搡地几度差点被撞倒。
“小心。”回神后,乔瑛下意识伸出援手,帮他稳住了身形。她拉的大方,可宋慈却还是快速甩脱了开。
“多谢乔小姐。”
乔瑛有些哭笑不得,“是我该谢谢你吧?你这人——算了,”想着之后大抵该有的结论都会有,她没必要掺和,于是便作势要带宋慈出去。“走吧。这里人多容易受伤,反正闹这么大,再过会估计官府的人也会到。”
晚霞烧红了天际,缕缕余辉下,乔瑛靠着蛮力劈开了条缝,带着宋慈挤了出去,终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外头一直牵着马不敢动弹只能原地张望的阿碧见乔瑛出来了,连忙关切地朝她挥了挥手:“小姐,我在这。您还好吗?”
“我能有啥事。”她摆了摆手,接过马绳。本想就此离去,却还是心软回望了眼宋慈问道:“喂,你打算去哪?是去医馆看看?需要的话,我这还有些零钱可借你。”
“乔小姐心善,”宋慈的嘴角再度挂上和善的浅笑,“但在下并无大碍,就不劳乔小姐破费了。至于去哪?大抵是去郊外找个寺庙过夜吧。”
“那种无人寺庙?前些年圣上得高僧相助,后把帝都周围的寺庙皆修缮了遍。你要找的那种估计已经没了,宋公子还是另寻出路的好。”她跃身上马,本想狠心离去。毕竟说到底两人非亲非故,她肯借钱给他接济已是不错。而这人不知好歹拒绝了,她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去送好。
可是刚发生了这么多事,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跳河的黑影是谁?满香楼藏着什么事?以及宋慈的身份是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究竟想干什么?这些你难道就不好奇?
炊烟袅袅,突然又冒出来的好奇心像调味般拼命挑出一个又一个的谜团,让真相变得比饭还诱人。
以致于刚走没几步,乔瑛又眼一闭心一横,调转马头回身,挡在了宋慈跟前。但她也没直问,只是有些许别扭地扬起下巴,“我记得你说要面圣,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下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实话,不曾有过欺瞒。”
“你真要面圣?”她看了看宋慈身着的粗布素衣,单手扶额,佯装无奈。“罢了,那你先随我回乔府住吧。”
“男女终归有别,宋某贸然前去恐怕会污了乔小姐清誉。”宋慈诚惶诚恐地又往后退了几步。
“若你指的是嫁人的清誉,那我早没了,你不必挂怀。至于其它清誉我也不缺。放心,我父母也不是迂腐之人,讲明道理他们定会准你住下。”乔瑛不甚在意地托了托下巴,看着宋慈又苦了几分的苦瓜脸,莫名有些想笑,驾马上前伸手将其提溜上了马背。“别犹豫了。难不成你当真要这幅模样去面圣?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到也不求你苟富贵勿相忘,日后别说我坏话就行。——坐稳了。”
她一拉绳,一夹腿,马儿瞬间奔了出去
“乔姑娘——这着实不妥——会惹来更多闲言碎语的——”
“事已至此——我一女娘都不在意,你在意甚?”
“希望乔小姐是真潇洒,而不是装潇洒。”
宋慈放轻了声音,语气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可乔瑛还是听了去,冷哼一声。“我帮你你还编排我?你怎么知我是装的?”
“算出来的。”
“哦?”乔瑛抓住机会,刻意将话题引了过去,“和满香楼那事一样?你当真这么神?”
“乔小姐这话......还以为小姐当时是信了我的。”宋慈又笑了,这话听起来幽幽的,含着几分耐人寻味。
“我又不是傻子。帮你与信不信无关,只是单纯不喜欢他们那副嘴脸,看不惯所以仗义执言罢了。”她斜眼朝后看去,宋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