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大家齐声喝彩,唯独薛蟠这个人是浑人一个,偏生不说好的。 贾宝玉则是饮了一杯美酒,便是拈起一片梨来,说道:“雨打梨花深闭门。” 算是完了令。 下一个人,该是冯紫英。 待冯紫英沉吟半晌后,才说道:“女儿悲,儿夫染病在垂危。女儿愁,大风吹倒梳妆楼。女儿喜,头胎养了双生子。女儿乐,私向花园掏蟋蟀。” 说毕,端起酒来,唱道: 你是个可人,你是个多情,你是个刁钻古怪鬼灵精,你是个神仙也不灵。 我说的话儿你全不信,只叫你去背地里细打听,才知道我疼伱不疼! 唱完,饮了门杯,说道:“鸡声茅店月。” 令完,下该云儿。 云儿便说道:“女儿悲,将来终身指靠谁?” 薛蟠叹道:“我的儿,有你薛大爷在,你怕什么!” 众人都道:“别混他,别混他!” 云儿又道:“女儿愁,妈妈打骂何时休!” 薛蟠道:“前儿我见了你妈,还吩咐他不叫他打你呢。” 众人素来就知道薛蟠不醒世,都替薛蟠遮掩道:“再多言者,罚酒十杯。” 薛蟠连忙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说道:“没耳性,再不许说了。” 云儿又道:“女儿喜,情郎不舍还家里。女儿乐,住了箫管弄弦索。” 说完,便唱道: 荳蔻开花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 钻了半日不得进去,爬到花儿上打秋千。 肉儿小心肝,我不开了你怎么钻? 唱毕,饮了门杯,说道:“桃之夭夭。” 令完了,下该薛蟠。 薛蟠道:“我可要说了:女儿悲──” 说了半日,不见说底下的。 冯紫英笑道:“悲什么?快说来。” 薛蟠登时急的眼睛铃铛一般,瞪了半日,才说道:“女儿悲----” 又咳嗽了两声,说道:“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 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薛蟠道:“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一个女儿嫁了汉子,要当忘八,他怎么不伤心呢?” 众人笑的弯腰说道:“你说的很是,快说底下的。” 薛蟠瞪了一瞪眼,又说道:“女儿愁----” 说了这句,又不言语了。 众人道:“怎么愁?” 薛蟠道:“绣房撺出个大马猴。” 众人呵呵笑道:“该罚,该罚!这句更不通,先还可恕。” 说着便要筛酒。 宝玉笑道:“押韵就好。” 薛蟠道:“令官都准了,你们闹什么?” 众人听说,方才罢了。 云儿笑道:“下两句越发难说了,我替你说罢。” 薛蟠道:“胡说!当真我就没好的了!听我说罢: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 众人听了,都诧异道:“这句何其太韵?” 薛蟠又道:“女儿乐,一根往里戳。” 众人听了,都扭着脸说道:“该死,该死!快唱了罢。” 薛蟠便唱道:“一个蚊子哼哼哼。” 众人都怔了,说:“这是个什么曲儿?” 薛蟠还唱道:“两个苍蝇嗡嗡嗡。” 众人都道:“罢,罢,罢!” 薛蟠道:“爱听不听!这是新鲜曲儿,叫作哼哼韵。你们要懒待听,连酒底都免了,我就不唱。” 众人都道:“免了罢,免了罢,倒别耽误了别人家。” 于是蒋玉菡说道:“女儿悲,丈夫一去不回归。女儿愁,无钱去打桂花油。女儿喜,灯花并头结双蕊。女儿乐,夫唱妇随真和合。” 说毕,唱道: 可喜你天生成百媚娇,恰便似活神仙离碧霄。 度青春,年正小,配鸾凤,真也着。 呀!看天河正高,听谯楼鼓敲,剔银灯同入鸳帏悄。 唱毕,饮了门杯,笑道:“这诗词上我倒有限。幸而昨日见了一副对子,可巧只记得这句,幸而席上还有这件东西。” 说毕,便干了酒,拿起一朵木樨来,念道:“花气袭人知昼暖。”看书喇 众人倒都依了,完令。 薛蟠又跳了起来,喧嚷道:“了不得,了不得!该罚,该罚!这席上又没有宝贝,你怎么念起宝贝来?” 蒋玉菡怔了,说道:“何曾有宝贝?” 薛蟠道:“你还赖呢!你再念来。” 蒋玉菡只得又念了一遍。 薛蟠道:“袭人可不是宝贝是什么!你莫不是念了我那妹夫家中的大丫鬟?” 说毕,众人皆是微微一愣,不敢开口。 冯紫英则是看向薛蟠,眉头微微皱起,本来大好的兴致,便是被薛蟠这么一句话语给搅和了。 那袭人乃是芸二爷家中的丫鬟,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