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天牢一间刑房里,墙壁和地面上沾满干涸的暗红血迹,腥臭霉腐的气息弥漫在刑房内,熏得人作呕,刑室里二十多种刑具依次排开,流动着令人胆寒的阴冷光芒,。
一根小指头粗的钢针钉进肩胛骨,被紧紧缚在刑架上的男人失声惨叫,几近昏厥,四肢拼命地挣扎扭动着。
“说!你还有多少同党,蛰伏潜藏在大兴有什么目的?”一名凶神恶煞般的衙役把扎进犯人骨肉里的钢针狠狠拔出,厉声喝问。
鲜血从那犯人肩胛汩汩涌出,顺着躯体流到地面上,他喘着粗气大叫:“要杀便杀,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施刑衙役见他酷刑之下仍不肯招供,一时急怒攻心,顺手抄起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他胸口,叱道:“叫你嘴硬!”
剧烈的疼痛令那犯人发出一声惨叫,却依旧不求饶不招供。
一名新进的年轻衙役胆颤心惊望着这血腥恐怖的场景,吓得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犯人强忍疼痛,缓息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抬头望向刑室的角落处,厉声道:“萧若音,你等着,顾家的人会找你报仇的!”
新来的衙役随着犯人目光看去,才发现刑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穿着赤红暗纹紧袖劲装,一头乌黑的发丝用丝带利落束着,面容清丽秀美,顾盼间神采飞扬,然而女子眼角眉梢蕴着的一股凛冽肃杀之气,却叫心惊胆寒,
女子跷腿坐在椅子里,专注地反复把玩着一双沾满血污的铁鞋。
新来的衙役茫然地望着女子,他叫冯琦,之前在北境戍边,是家中独子,做官的姑父唯恐他战死沙场,绝了冯家的后,便托关系花重金给他谋了个大理寺的差事,寻思着指望这老实外甥飞黄腾达是指望不上了,至少有大理寺这层身份护持着,总归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去。
冯琦第一天当值,并不认识眼前这个清丽女子,他打小又是个反应相当迟钝的,不仅反应迟钝,他还喜欢多管闲事,见这女子年纪轻轻,就好心好意地走过去劝道:“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这里恐怖得很,赶紧离开,别待会吓着你。”
女子似乎愣了下,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他一眼,唇角抿出一道淡和笑意:“新来的?”
冯琦与她四目相对,心底没来由一慌,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答道:“你怎么知道?”
方才行刑的衙役紧张地瞪冯琦一眼,麻利地俯身拜倒在女子脚边:“萧将军,这厮骨头硬得很,所有刑具都快用遍,就是不招。”
冯琦见那些衙役对女子如此恭敬,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前年轻女子,竟是所向披靡的神策军主帅萧若音,传闻她杀逆臣,诛外敌,砍起人来就跟砍柴似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阎罗。
萧若音似乎全然没听见衙役的话,不知在想什么,手里铁鞋一下下敲着椅子扶手,坚硬的铁鞋在梨木扶手上擂出几道浅浅的凹痕,过了会儿,把手里的铁鞋丢在冯琦脚边,随意得就像丢个把玩的物什,淡淡地说:“上刑。”
冯琦被吓了一跳,他素来胆小懦弱,踩死一只蚂蚁都掉半天眼泪的人,哪里敢给活人动刑,可他品阶低微,又不敢不从命,只得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捡起铁鞋,舌头都打结了:“上…..上什么……..刑?”
萧若音漫不经心地瞟他一眼:“不懂拷鞫?”
冯琦手一抖,连连摇头,一想不对又赶忙连连点头,都快哭了:“属下不敢…….”
先前施刑的衙役看不下去,觉得大理寺的脸都被他给丢光了,提起一脚踹在他臀上,骂一句:“废物。”随即亲力亲为一把扯下犯人身上的破烂衣服,端了一盆烧得火红的炭放在吊起来的犯人脚下。
犯人惨叫声震耳欲聋,冯琦忍不住捂住耳朵,根本不敢听。
萧若音摊开一只手,抬了抬下巴,示意冯琦把铁鞋给她,走到犯人面前,一言不发地把铁鞋放在他脚下,立即就有衙役上前拿起铁鞋给犯人穿上。
凄厉的惨叫声钻心刺耳,一阵阵回荡在阴森的牢狱之中,久久不绝。
冯琦面无血色地瑟瑟发抖,只差没昏过去。
纵使铁打的汉子,终究也是血肉之躯,那犯人忍不住哀嚎:“我招…….我招了!”
萧若音手指抹掉犯人喷溅在她脸上的一滴血,平静道:“自己说,我懒得一句句问。”
犯人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却虚弱无力得很:“我是顾家暗卫,家主和二少主出事后,大少主便命令我等潜藏在大兴,随时听候号令,三个月前,大少主传来密信……..”他抬头看着萧若音,盯着她嘿嘿狞笑道:“大少主就要回来了,萧将军你开心不开心?哈哈哈……”
萧若音心内一跳,顾家大少主,那个与她相识相知相负,最后反目成仇远走异国的前任绣衣司指挥使,回大兴城要做什么。
她看一眼犯人,极轻极淡地笑了笑,缓缓道:“重要的你可一点没说,也罢,难得这一身硬骨头……….”眉梢浮上一丝轻浅的冷意,一抬手,淡声道:“送他上路。”
一直恭立在旁的神策军兵士立时拔刀上前,只见寒光一闪,鲜血喷溅,昏暗的刑室瞬间又恢复一片死寂。
这时,一名衙役走进刑室,低声通禀:“萧将军,太子殿下来了。”
萧若音心头微慌,看一眼自己满手的鲜血,皱了皱眉头:“不是不让你们告诉他我在这的么?”
衙役低着头,嗫嚅道:“小的们不敢欺瞒殿下,要不,您先躲躲?”
躲什么,都找上门了,躲也躲不过。
萧若音揉了揉额角,吩咐道:“打一盆干净水来。”
衙役连忙给她打来水,萧若音拭净脸上和手上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