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陶弯唇笑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廖竞丞是廖家的小儿子,家里生意都握在两个哥哥手里,他这个弟弟很没存在感,但他人缘还不错,也没闹出过什么不着调的事。
廖竞丞很健谈,跟陆斯陶聊起自己在国外读书时的见闻。只是,他所说的国内外生活习惯差异的话题很无趣,陆斯陶有些厌倦。
说话间隙,她随手划了下手机,前几天刚加了“冰淇淋联盟”唯一盟友的微信,他的对话框就躺在列表首页的最后一栏。
陆斯陶手指微顿了一下,点进去,打字:「进来找我。」
信息发送出去,不过片刻,段邃就走了进来,目光一扫,很快定位到她。
陆斯陶只用余光轻瞥朝她走过来的男人。
待人走到她身边,嘈杂的环境中,他微俯下上身,在她耳边低低一声:“大小姐。”她才转眸去看他。
避无可避的对上他的眼睛。
他眼底静如潭,专注地看着她。
“——这位是?”正侃侃而谈的廖竞丞话音顿住,生生转了话头。
对方看着脸生,可外形气质实在过于惹眼,与陆斯陶说话还如此亲密,廖竞丞一时危机感飙升。
陆斯陶说:“我家保镖。”她继而冲廖竞丞礼貌弯了弯唇,“不好意思,有点事,失陪一下。”
原来只是个保镖。廖竞丞笑着颔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被叫进来,段邃以为她有事要交代。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他低下头,侧耳去听她的吩咐,却听见她咕哝。
“他好无聊,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他的读书生活。”声音轻又软,像一个独自忍了超多委屈的小孩子在见到亲近的人后,一股脑的告状加撒娇抱怨。
“我不喜欢和他说话,可是看在逸舟哥的份上,我又不能不理他,也不好平白对人不礼貌,就只能让你来救我了……诶!”
没有任何征兆的,包厢内的灯忽然灭了。
眼前猛然陷入黑暗,陆斯陶惊慌失措地转身伸手找人,“焦焦不……段邃,好黑……你在哪?”
声音弱弱的,微微颤抖着,很不安,但又似乎在强装镇定。
她怕黑,万伯叮嘱过他要注意。
段邃的夜视能力比她好一些,能看见她的轮廓,在他身前,小小的一只。
慌乱之下,她转得方向不对,身体侧对着他,伸手朝空气中茫然乱摸,在找他。
段邃抬起手,忽又迟疑一瞬,改用袖口碰了碰她的手指,她像摸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紧攥住他的袖子。
“段邃?”
“嗯。”他说,“是我。”
低低一声,在她耳边,陆斯陶轻抿唇角,不由得想起方才他在她耳边那声“大小姐”,也是这样,刻意压低的声音,很轻,所以有点哑,透着股不同于他身上冷硬感的温柔劲。
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不远处亮起昏黄火光,伴随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蛋糕车被簇拥着缓缓推动。
原来是要吹蜡烛切蛋糕了。
陆斯陶轻吐了口气,松开段邃的袖子,转头去看他,光影拓在他脸上,掩去了几分凌厉感。
只掠过一眼,她便被许愿吹蜡烛的起哄声引走注意力,转眸看过去,心不在焉的与其他宾客一起拍手鼓掌。
蜡烛的光亮昏黄,像在她身上拢了一层暖光滤镜,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轻抿着唇角出神,又呆又乖。
段邃想起她方才在露台上的模样,低眸看向被云焦按住的男人时,冷淡而漫不经心,眼角眉梢都是骄矜。
蜡烛吹灭,灯光一霎亮起,段邃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耐心等寿星切完蛋糕,陆斯陶才转身走。
上了车,她给陆逸舟发消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陆逸舟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但转念一想,横竖该介绍的人也介绍完了,她提前走了也好,不然眼前这几个从别的包厢过来,以打招呼的名义想认识她的公子哥儿,他还不好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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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陆宅,时间已经不早了。
段邃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倒水时,瞥见被自己随手放在桌上的盲盒娃娃和种子。
那颗种子装在透明的塑料小袋里,只有麦粒大小,棕褐色,表皮粗糙,有棱角。看不出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段邃的目光在种子上停留片刻,他放下水杯,拉开桌柜内嵌的迷你冰箱拿出一罐饮料,打开喝了几口。
捏着易拉罐顿了一顿,他索性把剩下的倒进了杯子里,起身去找工具。
空易拉罐剪开,底部钻几个小洞,铺上土。
最后,他把那颗种子埋了进去。
从没养过花草,凭借着仅有的那么点基本常识,段邃打开落地窗的推拉门,到小花园里扫视了一圈,而后,把易拉罐安置在了靠他房间的墙根处。
又用食指轻轻拨了拨最上层的土,他才站起身,背靠在墙上,点了根烟,抬眸望向那透出盈盈暖光的半截窗户,静静地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