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层暗影,他身上浑然一股她从未见过的冷鸷。又野又狠。
陆斯陶定定看着他,呼吸轻缓下来。
段邃似有察觉,蓦地转头看过来,对上一双清澈潮湿的眼睛,他心跳骤然停滞一霎。
也是这一霎,那双眼睛猛地闭上了。
段邃心脏抽痛了一下。
陆斯陶闭着眼,听见水声和咚一声,濒临窒息的呼吸和咳嗽声……应该是段邃把那人从桶里拎出来,扔到了地上。
黑暗中,她感觉有人站到她面前,轻缓地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按进体温微热的怀里。
耳边,他的声音低缓:“对不起,吓到你了。”
“别看。”他说。
一开始看见他打人,确实有被吓到,但后来已经冷静下来了。闭上眼睛,纯粹是因为突然想起来他让自己闭眼等,下意识才闭上。
陆斯陶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包厢的门又被猛地推开。
云焦和尤永、徐铎闯了进来,见包厢内的情景,都没出声。
陆斯陶手机上的第一紧急联系人设置的是云焦,就是考虑到或许会有突发状况,刚才事情紧急,她没有时间在通讯录中找出段邃,下意识点了最方便的紧急联系人。
陆斯陶的手机刚拨通就挂断,必然是有事,云焦三人没有任何停留,立马就往餐厅跑。
现在看情况,人应该没事。
趴在地板上的猥琐男刚缓过一点劲来,恍恍惚惚地看见包厢里多出好几个人,清一色人高马大不好惹的模样,他吓得一激灵蹬腿往后退,哆哆嗦嗦地求饶。
段邃动了下身形,把陆斯陶遮严实,不让肮脏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低声问她的意愿:“想怎么做?”
陆斯陶轻轻开口:“还有初冉。”
段邃顿了一下,掌心收紧。
他刚才只顾着追来包厢,看见初冉也在走廊里,但他没在意对方。
“走廊里有监控。”她声音轻淡,“报警。通知温律师处理。”
云焦应了声:“是。”
段邃弯腰,手穿过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离开包厢。
-
段邃将人抱上车,陆斯陶搂着他的脖子不松开,小声说:“你陪我。”
他应了声,好。
就着抱她的姿势上车,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脖子。
云焦通知完陆斯陶的私人医生,一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陆宅。
她似乎累极了,脸上倦色明显,靠在段邃怀里,一路上都闭着眼没说话。
被抱下车时,她才低声吩咐了句:“今天的事,不许告诉爷爷,脚踝就说是我下台阶时不小心崴到的。”
保镖颔首应下。
郑医生已经到了。
段邃把陆斯陶抱回卧室,让医生替她检查脚踝的伤。
白皙的脚踝红肿一片,医生一碰,她就喊痛,段邃想上前,被简姝拦住,请去了门外。
声音被隔绝在身后的门内,简姝留下句,你先走吧,就进去了。
段邃没动,站在门外,眉头没有一刻松开过
直到医生出来,得知她没有大碍,他才稍稍放心。
简姝从卧室出来,看他一眼,冷淡说:“斯陶需要休息,让你先回去。”
段邃这才离开。
回房间后,他径直迈进落地窗外的小内庭院。
那半扇窗内,她房间的灯还亮着。
段邃仰头抵在墙上,一闭上眼,想到的全是她看着自己时,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只觉得挫败,从未有过的挫败。
从前被父亲舍弃时,从家里跑出去时,甚至枪林弹雨,命悬一线时,都从未有过这种挫败感。
从前多少个难熬的日夜,都过来了,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自己望着半扇透着盈盈暖光的窗,会如此心绪不宁。
-
次日一早,段邃去她房间,到门口,看见简姝从她卧室里出来。
简姝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淡声问:“有事?”
“嗯。”段邃看了眼房门,“她在房间?”
“她刚吃了药,在休息。”简姝说,“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
“她病了?”段邃问,“怎么回事?”
简姝瞥他一眼,没答。
段邃默了默:“等她休息好了我再来。”
“段邃。”简姝忽然叫住他。
他看过来,静听对方的下文。
简姝极力压着情绪,声音显得更严厉:“斯陶小姐喜欢你,不代表你就可以懈怠工作,保护不好她,一样走人,你明不明白?什么都没有保护她更重要。”
“她可以胡闹,安全问题是你该考虑的,保镖的职责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护好她,出了问题,就是你的责任,如果她只安稳待在家,还要保镖干什么?”
“你如果做不好这份工作——我想,你们行业里,多得是能保护好她,又比你讨人喜欢的保镖。”
段邃沉默着,任由她说。
这时,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陆斯陶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姝姝?”
段邃抬眸,正对上陆斯陶看过来的视线,她一下笑了:“段邃,你来找我吗?”
她坐在轮椅上,肩上披着一块毛绒绒的毯子,衬得身形更加单薄,脸上的气色也不太好,眼睛潮湿,微微泛着红。
整个人显得苍白又脆弱。
段邃顿了一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