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陶点点头,想了想,放下杯子,去找爷爷。
爷爷的书房占据一整个厢房,一整面墙的书架,顶到天花板,静置的博古架,老旧的黑胶唱片机,很有韵味。和陆斯陶的书房风格迥异。
窗外风吹竹叶声沙沙,很是幽静。
陆斯陶进去的时候,爷爷正在看书。
她跑过去,自己拽把椅子坐爷爷旁边:“您在看《资治通鉴》?这么枯燥的书。”
陆启攸笑着拍她脑袋:“《资治通鉴》的叙事很生动,看史书长智慧。”
陆斯陶摇头:“可我就是看不下去。”
爷爷合上书,转头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要和爷爷说?”
“那得快点说了,半小时后,我就要出发了,去趟港市。”爷爷说。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陆启攸摸摸她的头,轻声话家常,“明天回来给罗罗带礼物。”
“嗯嗯。”陆斯陶笑,“谢谢爷爷。”
“事情还说吗?”爷爷问。
陆斯陶抱着爷爷的胳膊,小声说:“爷爷,我有男朋友了。”
“是吗。”陆启攸笑了一下,“没见你有什么动静,突然就有男朋友了?哪家的小伙子?靠谱吗?”
“爷爷猜猜?”陆斯陶说,“就是常见到的人。”
“叙言?泽骞?”陆启攸摇头,“都不像……爷爷猜不到。”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下,有几分难以置信,转头看她,“是不是你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段邃?”
陆斯陶惊讶:“您是怎么猜到的?”
爷爷没答,表情有点复杂,复杂到陆斯陶有点看不懂他到底是惊讶,难以置信,还是生气,或是什么。
爷爷已经操劳多年,她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想爷爷再担心,因此,她选择不把段邃和二叔的事情告诉爷爷,但要计划进行下去,她和段邃的关系就要张扬,爷爷早晚都要知道。
她不可能跟爷爷说自己并没有认真,所以就只能先提前打个预防,先告诉爷爷,段邃是她男朋友。
“爷爷,你是不同意我和段邃在一起吗?”陆斯陶靠着爷爷的胳膊撒娇,“你不是说不反对我谈恋爱么,你也说过我找男朋友,人品最重要。他人品……还行的。”
“我时刻牢记着爷爷的话呢,绝不恋爱脑——他但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我立马和他分手。我也不会让他碰集团的事务。”
陆启攸确实说过,不会让陆斯陶联姻。从古至今,人们总认为婚姻缔结两姓之好,也缔结和平,缔结利益。其实不然。
从古至今,罔顾姻亲而相杀争夺权力、利益的例子,不在少数。
于逐利者而言,“利益”才是最牢固的,交换利益,用不着多加一层无用的、并不牢固的婚姻关系。
集团也有拎不清的人跟他建议过,找个人品好且能干的孙女婿培养,亲自培养出来的人,把集团交给他放心,把陆斯陶交给他照顾也更放心。
当时陆启攸没说话,实则对此建议,嗤之以鼻。男人大都差不多,细节和深情都是可以演出来的,这世上多得是上门女婿夺走家业后抛妻弃子的例子。靠不住。
再者,他并不认同性别轻视那一套,在他心里,女孩子还是男孩子,都一样,没有哪种性别是天然不可以做成一番事业的。
他跟小孙女也谈过,腰缠万贯总会招人觊觎,她可以和喜欢的人恋爱,甚至结婚,但不可以把一切都寄托在男人身上,不可以依赖他人,这世上除了爷爷,唯一能靠得住的就只有自己。
并且,恋爱、结婚都可以,但男方若想插手集团事务,绝不可以。
陆氏的继承人、掌权人,只能是陆斯陶。
在这方面,他相信自己的孙女并不糊涂,她想谈恋爱当然可以谈,只是段邃这孩子……
陆斯陶看着爷爷欲言又止的表情,着急:“爷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罗罗啊……”陆启攸没说下去,沉思一会,只跟她说:“让段邃来我书房一趟。”
陆斯陶惊诧:“您找他干嘛?”
陆启攸没答,只拍了拍她脑袋:“快去。爷爷马上要出发了。”
她只想给爷爷打个预防,没想过要和他这么正式的宣布关系,还让他以这样的名义来见爷爷。
但爷爷都这么说了,就算今天不见,改天,爷爷也一定会再要见他。
陆斯陶撇撇嘴角,给段邃发消息让他来爷爷书房,他很快回了一个字:「好。」
趁人还没到,她提前到书房门口等着。
他从拳击室出去,应该洗过澡,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衬衫,肩宽腿长,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束缚着领口,似乎也束缚着衬衫底下的磅礴野性。
陆斯陶脚步轻快地朝他跑过去,伸手要抱,段邃顿了一下,低声开口:“大小姐。”似乎在提醒她,这个地方不合适。
陆斯陶才不管,直接上前抱住他。
他无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这里有人。”
“你害怕了?”陆斯陶仰头看他,“你害怕,那你昨晚干嘛还要亲我。”
段邃垂眸,掌心滑到她后颈,轻轻捏了捏:“没怕。”
陆斯陶也没想和他计较这些,告诉他:“我跟爷爷说,你是我男朋友,所以爷爷让你去书房。”
段邃顿了一下,没应声,只看着她,目光渐深。
陆斯陶知道他大概不会拒绝,可是他看起来,怎么有点奇怪?那双眼睛里,好像有很深浓的情绪,深浓到她看不懂。
“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