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刚出现在满庭芳,余氏立马如正值闺思之龄的少女般含情脉脉地迎上去。他对余氏的热情反应冷淡,余氏痴痴地看着他,依然还有初见时的怦然心动。不管他多么的冷淡,也不妨碍余氏的殷勤。
一番斟茶倒水的侍候之后,余氏小心翼翼地提及姜觅。“大姑娘这性子,妾身瞧着都忧心。在家中千般好,一家人自然是能容忍她。可若是嫁了人家,婆家人能惯着她吗?”
姜惟坐姿如竹,仪态优雅,即使中年之龄亦不减风采。余氏爱慕他多年,嫁入侯府之后更是日渐痴迷。思及二人夫妻多年,还育有一双儿女,不由身子软了半边,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些。
“侯爷,我是真怕她日后受气。你是知道的,当年徐姐姐帮过我,我心中一直感激不尽。无奈大姑娘平日里同孟姨娘走得近,与我很是生分。女子嫁人如重新投胎,半点也不能马虎。我与徐姐姐命好,能嫁给侯爷为妻,我打心眼里盼着大姑娘也能嫁个好人家。”
姜惟不着痕迹地避开她,“她的亲事,自有母亲操心,你就不用费心了。”
这哪里是费心。
余氏满心的痴情遇了冷,难免生出几分幽怨。
徐令娇是嫡妻,掌家是理所应当。后来徐令娇死了,按理说掌家之权应该交由她这个平妻。谁能想到老夫人横插一手,不仅抢走了府中的中馈,还接手了徐令娇的嫁妆。徐令娇的十里红妆,当年可是名动郦京,谁不羡慕谁不眼红。他日大姑娘嫁给谁,那数不尽的富贵就是谁的,一想到母亲和她说的话,她的心就“嘭嘭”直跳。
“老夫人年纪大了,还要顾着三姑娘,这一去京外小住就是一个多月。眼看着大姑娘年岁到了,再不抓紧相看人家恐怕会错失好姻缘。”
三姑娘姜婉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眼下正陪着老夫人在京外修养。余氏也是算准机会,否则不会轻易开口。
“若是旁人,我也张不了嘴,但我娘家的靖哥儿是侯爷看着长大的。那孩子打小聪慧,连陛下都夸他有状元之才。”
她说的靖哥儿是她嫡亲的侄儿余靖,现在余家的爵位已传到她兄长手上,侄儿余靖是承恩公府的世子爷。
姜惟搁下茶杯,淡淡地看她一眼。“我说了,大姑娘的亲事有母亲操心,你顾好自己院子里的事就可以。”
“侯爷……”
留给她的,是姜惟毫无眷恋的疏离背影。
她脸色黯了下来,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侯爷的心中依然只有徐令娇一人。徐令娇死前瘦得吓人,再无当年的风华貌美,为何侯爷还是忘不掉?
姜惟对嫡妻的深情,是整个武昌侯府下人们都知道的事。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侯爷不喜欢大姑娘。
谁不知道当年侯爷和徐夫人鹣鲽情深夫妻恩爱,徐夫人嫁进侯府之后一直独宠,哪怕是十月怀胎之时侯爷也只宿在徐夫人的房中。徐夫人刚出月子,侯爷就上折请立长子姜润为世子。
可惜世子姜润三岁时被拐,徐夫人晕倒之后发现又怀了身孕。从那时起,府里就有下人传徐夫人腹中的孩子命中犯克。后来徐夫人的难产而亡,仿佛是在冥冥之中更印证了这个传言。
而姜惟,似乎也信了。
……
姜觅回到采薇轩时,孟姨娘还没走。
雕梁画栋仍在,树木花草年复一年,曾经侯府最为尊荣之地,如今仅剩萧寂与冷清,便是景致都灰败了几分。
日头已烈,孟姨娘就站在院门处张望,一脸的忧心忡忡。府里的下人都说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念着旧主的恩情,对大姑娘比自己亲生的三姑娘二公子还要好。那满脸的愁绪,那紧锁的眉头,以及在见到姜觅之后的焦急担心,无不一展现她的忠心与情义。
“大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姨娘真是担心死了,余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她一个平妻,在我这个嫡出大姑娘的面前能有什么威风。姨娘你也真是的,开口闭口就是她为难我,分明是长他人志气而灭我的威风,我听着心里不舒服。”
“姨娘就是担心你,生怕你在余夫人那里受了气。千不好万不好都是姨娘不好,谁让姨娘只是一个妾,关键时候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你就算不是个妾,最多也是个管事妈妈,你能帮我什么忙,难道你还以为自己能当夫人,和余夫人平起平坐不成?”
姜觅的话如平地一个惊雷,惊得孟姨娘出了一身的冷汗。偏生原主就是这样的性子,任性至极喜怒无常,最喜欢拿话刀子扎人。
采薇轩原是府中的正院,一应布置景致皆是全府最佳。抬头是碧空如洗,放眼望去则是富贵积年。干净无苔的石板路,一直延伸至主屋的台阶之下。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下人,将尖锐的小石子遗落未扫,被姜觅抬脚往后踢飞,好巧不巧砸在孟姨娘的绣花鞋上。
孟姨娘一声痛呼,姜觅置若罔闻。
“姨娘,你没事吧?”月容关切问道。
“没事。”
二人低声言语之时,眼神交换。
“你们背着我在说什么?”姜觅突然回头。“是不是说我的坏话?”
“大姑娘,姨娘……”
孟姨娘示意月容不要说,笑道:“我和月容确实是在说大姑娘,大姑娘节食颇见成效,瞧着就是不一样了。”
“多亏姨娘给的香…”
“不是…”
“姨娘不必否认,月容说是外面买的,我却是知道外面根本买不到那样的香,不是姨娘给的还能是谁?我还想着要好好感谢姨娘,若不是姨娘给的香闻了之后不仅不饿,还光想着睡觉,我也不可能忍着两天不吃饭。”
孟姨娘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