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妙儿完全未想过这身体竟这般脆弱,却不是那位三姑娘所致,实是从这院子去到寿和堂,走那么一段路,才叫她受不住的——到叫她觉得是奇耻大辱,好似头上顶了个绿帽子一般的耻辱。
锦红不知她心里所想,就伺候她起来喝蜂蜜水,又让外面的小丫鬟将煎好的药端进来给她喝,墨色的药汁,闻着有种让人恶心的气味——还未到顾妙儿嘴边,顾妙儿已经干呕了起来,惊得锦红赶紧将药递给小丫鬟,亲自揉着自家姑娘胸口。
好半天,顾妙儿才缓过来,“这药……”
“姑娘,您可得喝药呀,不喝药就好不了,待您好了,可得叫三姑娘气死。”锦红忿忿道。“还是老太太待您好,将三姑娘给禁足了。”
顾妙儿心说要是喝了那药,她才好不了,不过,她此时到不觉得死了有什么可惜的,背后人不知道打的是甚么主意,她此时失了内力,便是任人鱼肉的,何不如就自喝了这药。她抬起下巴,“把药给我。”
一出声,这声儿弱得很,就跟小猫一样。
听得她自己都哆嗦。
锦红再高兴不过,急忙再将药端回来,送到顾妙儿嘴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姑娘将那苦如黄莲般的药汁给喝了个精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姑、姑娘?”
顾妙儿叫这药的苦味给激出了几滴眼泪,极不符合她往日性格,从来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呀,受了伤,也无非是拿金创药,内服外敷,她受过最重的一回伤,还是腹部被创了个大口子,被利剑划开,寻了个安全之处给自己疗伤而已。
今儿有了甚么太医亲开的方子,到叫她苦得不能自己,想着这药也不知几时起效,好叫她早些再死一回。
她确确是不想活的,不然也不会自断筋脉。
许是那药也不全然无用,第二日起来,她已经好多了,比前一日要好,从院子往寿和堂,昨儿想堵她的娇俏小姑娘今儿换了身嫩绿的裙装,衬得她格外娇俏,不似顾妙儿这般虽穿着艳丽,到衬着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锦红还提醒她,轻声细语的道,“姑娘,昨儿个你晕了,三姑娘还要跟老太太告状呢,说您是装的。”
顾妙儿顺势看过去,见那小姑娘瞪了自己一眼,她试图露出笑意,这笑意还未露出来呢,就见小姑娘朝后头跑去,嘴上还喊着“大姐姐”——这两天里,顾妙儿也多少听了一耳朵发生在自己这个身体,她上头既有长兄又有长姐,后头也有弟妹。
还有一门落在她身上的婚事,与其说落在她身上,还不如说是她自个儿争取,硬生生地将嫡姐的资格挤掉了,她一个庶女攀上了那劳什子皇帝的儿子。
她于这嫡庶什么的不太明白,反正一时之间都想不明白,他们江湖人讲究得是实力,谁行谁上。到未曾见过这样的,还有些适应不了,不过,她也没想适应,过上几日就且死了吧,不管背后的人怎么想唬弄她,她也是不想活的。
活了太久,就想死上一死。
“二妹妹今儿可好些了吗?”顾元娘同顾三娘说上几句体己话后就朝着她这边过来,还笑着同她说话,“我瞧着妹妹今儿气色好了些。”
顾妙儿奇怪自己那白得全无血色的脸如何称得上气色好些,不由得拿手抚上自己的脸,“有吗?”
谁曾想,顾三娘瞬间就跳了出来,“大姐姐关心你,你还阴阳怪气的作甚?”
顾元娘拉着她的手,温和道,“三妹妹,不许对你二姐姐无礼。”
顾三娘撅着嘴,“大姐姐你就是好性儿,明明是她……”
她想要说些什么,还是叫顾元娘也给阻拦了,“咱们自家血肉至亲的,何苦说这个话来伤我们的姐妹情?”
顾三娘撅着嘴,回头看一眼顾妙儿,见她被丫鬟扶着走,那娇娇弱弱的模样叫她看了就不爽;回头对上顾元娘温和的眼神,她自是在心中又长几分怒意,昨儿个被回去被母亲二夫人训了一回,她也不敢过于放肆的,到底还有几分孩子气,一跺脚,“你们都惯会替她说话。”
顾三娘丢下话,就往寿和堂跑进去。
顾元娘依旧波澜不惊,站在原地等着顾妙儿上前,“二妹妹,三妹妹她性子跳脱,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顾妙儿随意道,“我没放在心上。”她确实没放在心上,小姑娘这种态度,在江湖上很快会被教做人。
顾元娘一顿,还是劝道,“二妹妹,我知你素日里与三妹妹合不来,昨儿她已经让二婶训斥过了。”
顾妙儿最烦这种讲话,她混江湖的,最烦别人拐弯抹脚的讲话,他们江湖中人一般都是有话直说,凭实力说话——她扫了顾元娘一眼,“哦。”
明明她应得干脆,还是叫顾元娘觉得有些不放心,可顾妙儿已经叫锦红扶着走在前头了,她依稀听见锦红在说,“姑娘,您看大姑娘惯会做好人,每每这般儿,到显得只有她是好的。”
一听这话,顾元娘身边的丫鬟锦春不由得横眉竖目起来,刚要发作出来,被顾元娘一个眼神制止了,她面有不忿,还是忍住了。
顾妙儿看看自己的丫鬟锦红,不由觉得这丫鬟瞧着就像是那种没什么斤两还非得装个厉害的,她一下子就看出来这大姐姐是个厉害人物,偏她这丫鬟还替她得意呢。
她微叹口气,寻思着她死前是不是替这丫鬟寻个生路?
寿和堂,陆老夫人已经由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陪着说话,还有顾三娘腻歪在她怀里撒娇,顾妙儿一脚踩进去,几个人都齐齐地看向她。
目光灼灼。
顾妙儿到不怯场,她甚么未经历过?
大大方方地上前去,朝着曾老夫人行礼,许是这身子做惯了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