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药堂的岑掌柜在宽厚的掌中拨弄方驹递给他的那把金银花,这把金银花色泽不太好看,但香味湿度都尚可,要是放在平时,他决计只会出八文钱,但今时不同往日,这霁山着了,金银花自然也没着落,偏偏这个时候热症的人也多,这花是决计不能少的一味药。
又看了眼面前的小人面如菜色,头发枯黄,瘦黑弱小不说,连身着补丁叠着补丁衣服,脚下还是穿着草鞋,这一家子是非常穷苦的人家,这家子的人,想尽办法赚钱。
顿时,他生出三分怜惜。
“这药儿倒是可以卖钱,如果再早上一个月摘的话,没有□□的比开了苞的花值钱呢,要不这样十个铜板一斤,晒干的二十五个铜板一斤,没开花的金银花,新鲜的二十个铜板一斤,晒干的四十五个铜板一斤,现在正值炎热酷暑,倒是许多药方中用得到金银花这味药材的,你们有多少我都收下,但机会只有一次。”岑掌柜悠悠说道。
方驹不疾不徐极为周正地向岑掌柜行了一礼,去找剩下的各家掌柜让他们再次出价,然后抬脚快步去找叶清如。
“乡妮,我总觉得你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李婆婆抱着一只腿,坐在台阶下瞧着她。
当然不一样了,芯子换了呗。
叶清如淡然笑着:“自然,长大了就该懂事些。”
李婆婆感慨:“时间太快了,不知不觉你长大长开长得好看了,而且脑子比以前也要好上不少,真是女大十八变。”
叶清如眉眼已经长开,眼似柳叶一般细长上翘,嘴巴也小小的上翘,一副很喜人的可爱模样。
“你说他们会不会窜通起来,把价说的越来越低吗?”李婆婆又回归话题。
叶清如垂眸,想了一下说道:“并不会,山烧了,我们手头上有最后一批货。物以稀为贵,为了得到这批花,他们恐怕会窝里斗,知道了互相的价格,反而会偷偷自己加价,这下子价格只会上不会下。”
“听我的准没错。”
这时候走来一名男子,身穿蓝袍,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小娘子如何称呼?”
“叶清如。”叶清如想着反正他们都直接称呼自己乡妮,不如直接把本名报上去,“公子这是?”
“荷丰堂掌柜宋鹤,我看你这金银花品相不错,卖吗?”
叶清如摇了下头说道:“不着急。”
没一会儿,方驹满头大汗跑了过来。
叶清如递给他一碗井水,让他喝了再说话。
“乡妮。”方驹喝完水,迫不及待地跟她们分享,“林氏药堂全收,价格丰厚。”
叶清如思熟虑后,看向宋鹤:“你出价多高少?”
“五个铜板一斤,晒干的十个铜板一斤,没开花的金银花,新鲜的十五个铜板一斤,晒干的二十五个铜板一斤。”宋鹤看了眼地上的金银花。
“方驹,林氏出多少?”叶清如继续问。
“十个铜板一斤,晒干的二十五个铜板一斤,没开花的金银花,新鲜的二十个铜板一斤,晒干的四十五个铜板一斤。”
“其他的呢?”
方驹把纸给她。
叶清如将纸条排开在自己腿上,让方驹指出哪张是哪家的。
“荷丰堂的大掌柜不在。”方驹默默加一句。
沉吟思忖片刻,叶清如说:“荷丰堂不用跑了,他们是外地连开的大药店,不光收本地的花,货源铺得广,没有缺药材的顾虑。”
那就林氏愿意花大价钱将这些金银花收下,权衡一下肯定是选给的多。
“抱歉,你说你是荷丰堂的,你给的价不够,要加吗?”
宋鹤自然是摇摇头,他怎么可能将花大价钱收这些:“不必了,小娘子有缘再见。”
到最后,最后一批金银花都买给了林氏。
开了苞的金银花有五斤,卖了六十个铜板,没有□□的金银花有三斤重左右,卖了六十个铜板,一共卖了一百二十个铜板。
也算是大赚了。
回家的时候,叶清如兑现诺言,买了好几个肉包,回去的路上,硬是比来时的路上,要快了近两盏茶的时间。
“找知道能卖这么多钱,就应该多摘些,可惜山着了,唉。”李婆婆又高兴又难过。
不过确实可惜,但她以后没有打算做药材的生意,而且这次卖花也是一锤子买卖,没有以后,不然她可能会为了这个不错不再看其他家,就卖给他家了,不为别的,就为了能结交一二。
“乡妮。”方驹拉了拉叶清如的衣角,“如果有人出跟高的价我们算不算亏。”
叶清如淡定的咬着新鲜大肉包,慢条斯理开口:“想要价格透明不是一个药店就能做主的,不管是药店还是医堂总归是商人,商人狡诈,互相倾轧,谁都存有私心,就凭他们自己,永远不会统一出来一个价格。”
“如果这次林氏是出价最高的,当然你也说了他只给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到手的肥鸭就飞走了。”
方驹一个小朋友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他听不懂,继续吃着热腾腾的包子。李婆婆能明白一些,就是有点可惜,她可惜昨日的金银花卖得太便宜了。
早知道带着乡妮一起。
叶清如将李婆婆的神情看在眼里,她宽慰道:“谁也没料到霁山今日会烧起来,这也是时运,下次不会再有了。”
李婆婆心神定了定,只是淡淡说道:“无妨,今日赚的也够办我的身后事了。”
叶清如眸色深沉,心中有一瞬的酸楚。
这位婆婆从出生到老死没有享受过一日清闲,以牛马的样子活了一辈子,年轻时丈夫为减免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