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摸着脑袋傻笑了一下。
“朝歌只有你们卖西岐麦。”
“你是西岐人?”
“正是正是,啊!我都要忘了,昨夜还没问过你姓名呢!我叫姬发,你呢?”
“我叫季姚。”
西岐、姬氏啊……季姚若有所思,忽而想起什么,握拳锤了下掌心,惊喜道:“你是西伯侯的公子?我昨天说过的吧,我们才从西岐过来,我见过西伯侯世子!他是你的兄长吧?”
姬发激动起来:“你见过我哥哥!他看起来好不好?那我父亲呢!?”
少年整个人似乎都锃亮了起来,如拭去蒙尘的金铜利器。也是,儿时便远游朝歌,纵使入贡是他期盼,但一小段的想法并不能覆盖五载里漫长的别离、遥远的距离与思念的厚度,这里许多东西于他、于他们而言,都是扬尘与枷锁。
“世子很好,我是在街上遇见他的……”西岐给季姚的印象很好,好到初识的姬发也能沾上些光。此时见他满脸渴望,不由心涩,开始认真地给他细细讲起那段奇遇。
他们在西北之地得了两匹极漂亮的白马。此等好物很适合卖给贵族,她便胡诹了个“雪龙驹”的名字,编入了要卖的牛羊行列里。
途径岐州城,他们停留了一段时间。某日,季姚领着雪龙驹去放风时,巧遇了来郊野视察农田的世子姬邑。姬邑见到两匹白马时,神情虽有些惊讶,却也有几分意料之中,随后便毫不犹豫地叫停了季姚,向她直言己意。
……
“世子真的很好!”季姚又强调了一遍,“往日那些贵族想要我的东西,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的,都让奴隶来和我说话。可是世子却亲自来问我,还体贴我独身一人拿不了那么贝币粮食,让人直接将我一起送回去——咦,他身上怎么刚好带了足够换马的东西的?”
姬发立刻兴奋地回答:“一定是我父亲算出来的!”
季姚扑哧笑道:“西伯侯和世子都是很厉害的人呢!我在岐州的生活很舒适,没有骚乱,也很少人滋事,百姓们也很饱足安逸,我在别的地方很少见呢。”
她真心实意地补充:“等以后不跑商了,我是一定要去岐州城定居的!那里的男人也都很老实勤快,找一个顾着家里,想想真是不错啊!”
姬发脸都红了:“啊、这这这、我们西岐男儿当然是数一数二的……”
几句说笑间,季姚已走向方才还没收拾好的地方,准备继续拾掇,姬发见状连忙上来帮忙,季姚便笑着谢他,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了起来。
“……在我们崇州,小孩儿猎兔子也不在话下。这些熏肉,都是我和哥哥自己打的、熏的,留下一些当吃食,其余的会全卖了。”
“我好像没怎么吃过崇州的熏肉,都忘记什么味道了。”
“等下就可以尝尝啦!对了公子——”
“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姬发瓮声瓮气地打断她,“仲发。”
季姚眨巴眨巴眼,从善如流:“那,仲发知道朝歌城附近有哪里可以打猎吗?”
姬发磕磕绊绊地跟她讲了。
季姚点点头:“那我就放心啦,”又转笑道,“仲发知道的真多,平常定没少去山里吧。”
“平日有闲暇就会去顽,东鲁的爱凫水,崇北的爱追猎,兄弟们都一起去。”
季姚露出好奇的神色,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刚才的崇公子呢?你们,会一起吗?”
“他啊?”姬发一愣,动臂碰了碰被木灰弄得发痒的脸颊,“他也会一起去,但他只爱挑衅人与他比试,并不与我们一同行进,独得很。”
“就是我们烤好了肉请他来吃,他也不愿意来,还要笑我们没有公子的样,可是殷郊都会一道的——就是昨天我的同伴,他可是王子。”
“……这样啊。”季姚有些笑不出来。
姬发倒是起了兴,想着要让季姚知晓崇应彪的恶劣之处,忍不住又道:“这便罢了,平日里他也爱欺负其他兄弟。就说他下头的苏全孝,全孝是冀州城出来的,是崇应彪下头的百夫长,可崇应彪却天天逼着他帮自己洗衣袜、刷鞋甲,动辄冷嘲热讽。”
“全孝人善,他就逮着全孝磋磨!我们西岐人不爱生事,平和得很,他不知道是哪里看不惯,也是逮着机会就要叫住我要比试打赌,话总是说得很难听!我就不脏你的耳朵了。”
“…………”
“总之,他绝不是什么善人,你可要离他远点,若不慎遇见了,也要千万小心!”
季姚垂着眼轻轻应了一声。
姬发看她兴致不高,以为是被吓着了,绞尽脑汁说了几件趣事想让她高兴些,手上的活也没停,完全忘了今天来此所为何事。
正强打精神回应着姬发的季姚忽而耳朵一动,看向门口处。
下一刻,门便被敲响,虞仲叫门的声音传来。
她赶忙拍拍手上木屑,起身去给哥哥开门,帮着人拉板车进来。
后面的姬发也忙不迭站起了身,与抬眼的虞仲对上目光后,他不自觉笑起来,傻里傻气地朝人点点头。
季姚介绍:“哥哥,这是姬公子,也是我昨日遇到的那两位小哥之一,他今儿来……”
啊,你来干嘛的?季姚看向姬发,以视线询问。
在虞仲的扫视下,姬发站得笔直,闻言如梦初醒,忙道:“我、我是来买麦子的!啊!还有,我想请你们做些干粮,”他看向季姚,像是不好意思唤她的名字般含糊过去,“你昨晚做得饼很好吃……我想买二十张。”
季姚惊呼:“二十张,那得吃好几天吧!”
虞仲在旁道:“这饼放久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