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俢韫亲自送他们出宫,行至宫门口时,特特的叮嘱虞卿瑶道:“我明日就要和子颂离京前往江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任何事,或者身体有任何不适,就去找华阳宫找母后,知道吗?”
虞卿瑶已打定主意要偷偷的跟去,此时便虚虚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祁俢韫迟疑了一下,又道:“还有,那祁衍忽然回宫,我们对他都不甚了解,今日之事亦是疑点重重,若真有古怪,他难脱干系,你切不可轻信于他,离他越远越好。”
虞卿瑶心里比谁都清楚祁衍有古怪,自然是一叠声的应下。
回到侯府时已近二更天了,虞子颂一路把妹妹送到她所住的玉衡院门前,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采兰从戌时起就在廊下等着了,看到虞卿瑶和采薇进院,忙推醒了靠着廊柱打盹的小丫头,吩咐道:“姑娘回来了,快去准备热水。”
那小丫头揉揉惺忪的睡眼,应了一声,起身麻利的去了。
采兰走下台阶,小跑着迎了上去:“姑娘,你可回来了,累坏了吧?热水马上就好,赶紧洗漱了好休息。”
虞卿瑶笑笑:“还好。”
净室内热气氤氲,清香阵阵。
采薇采兰一起伺候虞卿瑶沐浴,采薇为她除去衣带之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虞卿瑶的左胸前时,忽的定住了。
“姑娘,这里怎会有个红印子?可是今天磕碰到了吗?还是起了疹子?”
采兰闻声也放下手中的玫瑰花瓣,忙凑过去看:“还真是,这红印子还挺好看,活脱脱像朵桃花,姑娘你疼不疼?痒不痒?明天找个女医过来看看吧?”
虞卿瑶低头瞧了瞧,她皮肤白皙莹润,宛若无暇白玉,因此左胸前这朵浅浅的桃花印记便显得异常惹眼。
虽惹眼,却并不陌生。
前世这桃花印记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冒了出来,不仅如此,这印记平时看着是浅浅的桃粉色,可每每洗澡时,遇了热气,颜色便会逐渐加深,变成姝丽浓烈的殷红色。
比那浴桶中漂着的玫瑰花瓣还要艳丽几分。
这件事前世也把虞卿瑶吓得不轻,请了好几个女医来看,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既不是磕伤,也非起了疹子,不痛不痒,脉象也一切正常。
焦惶了一段时日,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桃花印记也没有往外蔓延的迹象,渐渐的也就随它去了,只当是个晚显的胎记罢了。
如今再见,虞卿瑶已是十分之坦然,并不怎么当回事儿,她对采薇采兰道:“没事儿,不是磕伤,也不是疹子,不疼也不痒,你们不用挂心。”
采薇道:“可这无缘无故的,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明日还是请女医来瞧瞧的好。”
明日虞卿瑶就要偷偷跟着祁俢韫和虞子颂去江南了,她是打算把采兰留在家里,带采薇去,只是还没同她讲。
“好。”虞卿瑶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又吩咐道,“采薇,今晚你来值夜罢。”
采薇道:“是。”
***
这天晚上,祁俢韫和祁衍都做了一个梦。
梦中情景与今晚发生之事非常相似,却又大不相同。
在祁衍的梦里,他独自守着因吃了半缘蛊而昏迷的虞卿瑶,直到她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自己。
那药当真有用,不过短短的时间内,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便起了变化,从戒备狐疑,逐渐变成了信任感激,最后离去时的回望更是情意绵绵......
而在祁俢韫的梦里,等他终于找到虞卿瑶时,她已醒了,可她不仅没有对将她带到文竹阁的祁衍生疑,还多番为他开脱解释,自己带她走时,她更是三步一回头,频频回望......
二人自梦中醒来,一人以为梦境是自己心中所愿,一人以为梦境是自己心中所惧。
祁衍心内寥落,郁郁难平,今晚若非祁俢韫赶来,就该同梦中那般一样,事情早已尘埃落定,哪还会如此焦灼?
云墨那厮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他何用?!
如今事已至此,唯有等明日祁俢韫等人离京之后,再寻机会找虞卿瑶确认,若她一如既往对自己冷淡疏离,那便错了,必要想办法解了那半缘蛊。
祁俢韫则是心有余悸,惴惴不安,若不是脑海中突然闪过的那些画面,今晚只怕真要像梦中那样,一步迟,步步迟,悔之晚矣。
可那些画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那般真实?仿佛曾经真的发生过一样?
再有,陈淼带人在云南王府四周找了半夜,竟连那个前来传话的假内侍的影子都没找到。
最近诸多事情皆疑点重重,而他偏偏又要在这个时候离京。
祁俢韫心中七上八下,忐忑难安,更有一股强烈的不详之感,仿佛这一去,许多事便无可挽回了。